下午,书房。
“府主,洵溱他们已在中堂恭候两个时辰……”
“不急!”洛天瑾优哉游哉地坐于案后,手捧着一卷古籍,看的津津有味,心不在焉道,“让他们接着等!”
“可是……”谢玄犹豫道,“他们毕竟是少秦王的人,我们如此怠慢……似乎不妥。”
“他们突然销声匿迹,一直让我们等着。而今我让他们多等几个时辰,有何不妥?”洛天瑾将书放下,朝谢玄投去一个不满的眼神,“谢兄,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让他们等我十天半月已是给足情面。有道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休要忘记,是他们先怠慢我,我只是小惩大诫。如果我一再迁就,甚至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只会令他们日后越来越小觑我们。”
“府主教训的是。”
见谢玄面露怯意,洛天瑾的脸色逐渐缓和,戏谑道:“既然他们已等候多时,不妨再让他们多等一会儿。”
“多等一会儿?”谢玄迟疑道,“岂不是等到晚上?”
“吩咐下去,只许给他们上茶,不许送上任何吃食。”洛天瑾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群西域人一肚子花花肠子,正好用清茶帮他们刮刮肚子里的‘油水’。”
谢玄面露担忧,提醒道:“来人之中有一位生面孔,看其架势,以及洵溱几人对他的态度,似乎地位颇高。我猜……”
“你猜他是少秦王耶律泰?”
“不错!”谢玄点头道,“看其年纪、穿着及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气势,俨然非同一般。如果他真是耶律泰,我们如此失礼,会不会……”
“不会的。”洛天瑾笃定道,“少秦王养尊处优,十分惜命,如无十足的把握,一定不会将自己置于陌生之境。更何况,有任无涯客死华山的前车之鉴,少秦王绝不想步他的后尘,因此断不会亲身犯险,来到中原。至于你说的生面孔,或许是少秦王身边的亲信、宠臣也未曾可知。”
“言之有理。”谢玄缓缓点头,犹豫不决地问道,“府主打算何时见他们?”
“明日再说!”洛天瑾淡淡地说道,“记住,不必替他们张罗酒菜,更不必替他们安排客房,就让他们在中堂候着。”
“明白。”
见谢玄欲转身离去,洛天瑾突然眼神一动,沉吟道:“谢兄,有一事我思虑良久,今日想听听你的见解。”
“府主请说。”
“我担任武林盟主已近一月,虽然各门各派皆依照承诺送来人丁名册,但我总感觉……不少人对我仍是口服心不服,他们大都阳奉阴违,曲意逢迎,表面上对我俯首称臣,实则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洛天瑾心事重重地说道,“若要执中原武林之牛耳,绝不能是空口白话,更不能只凭‘盟主’的名头。”
“江湖浩瀚,武林广博。府主欲凭一己之力执掌各门各派,绝非易事。”谢玄思量道,“府主虽为‘武林盟主’,实则真正号令的仍是贤王府一脉。对于其他门派,尤其是远在秦淮以南的诸多门派,难免鞭长莫及,力不从心。”
“我们在北方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底蕴深厚,而今又有‘武林盟主’的加持,自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然而,秦淮以南的诸多门派、世家,至今仍是我的一块心病。若不能掌控全局,武林盟主不过是一个虚名,非但毫无威严,反而惹人耻笑。”
“府主的意思是……”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与其由我一人兼顾南北诸派,不如分而治之。”洛天瑾思忖道,“我意推举武当掌门清风、腾族族长腾三石为副盟主,协助我执掌中原武林。不知谢兄意下如何?”
“副盟主?”谢玄惊愕道,“从古至今,从未听过中原武林有副盟主,而且还是两位……”
“清风道长乃武林泰斗,方言矩行,德高望重,由他坐镇,天下英雄断不敢造次。”洛天瑾解释道,“腾老英雄鸿鶱凤立,气充志定,嫉恶如仇,刚正不阿,在江湖中威望极高,由他出面替我牵制四大世家及龙象山、绝情谷,相信再适合不过。”
“这……倒也并非不可行。只不过,他们能否答应此事?”
“我是武林盟主,何需他们答应?”洛天瑾面色一沉,不容置疑道,“此事不必与他们商议,直接以武林盟主的名义公告天下。”
“如此岂非赶鸭子上架?清风道长相信不会拒绝,但腾族长性情刚烈……”
“正因他性情刚烈,才不会朝秦暮楚。”洛天瑾胸有成竹地打断道,“在华山时,他曾亲口承认我是武林盟主,因此今日一定不会抗拒我的安排。凭我对他的了解,一旦他接受副盟主之任,定会恪尽职守,绝不会尸位素餐,毁坏自己的名声。”
虽然洛天瑾语气平淡,看似与谢玄有商有量,实则在谢玄心里,却隐约升起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
昔日,洛天瑾责己以周,待人以约,凡事兼听则明,虚若怀谷。
今日,洛天瑾睚眦必较,盛气凌人,遇事独断专行,不可一世。
谢玄旁观者清,暗生忧虑。在其眼中,今日的“武林盟主”,与昔日的“北贤王”已是渐行渐远,甚至南辕北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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