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柳寻衣击败宗巴的瞬间,班桑的眼神陡然一凝,随之缓缓起身,若有所思地望着面不改色气不喘的柳寻衣。
观战之人渐渐从震惊中醒来,不等他们放声欢呼,班桑已率先开口“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听其语气,似是在向柳寻衣询问些什么。
此言一出,场中的窃窃私语顿时消散,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柳寻衣,似是在期待他的回答。
面对此情此景,柳寻衣却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见状,满心欢喜的波仁,一路小跑着冲到柳寻衣身旁,点头哈腰地朝班桑介绍一番。
霎时间,斗场内千人齐呼着“波寻”的名字,气势恢宏,震耳欲聋。呼喊胜者的名字,是藏王斗场的习俗。
此刻,被摔的全身麻痛的宗巴渐渐缓过劲来,他艰难地撑起身躯,圆瞪二目,气喘如牛,恶狠狠地朝柳寻衣不断叫嚣着。
“柳兄弟,他在替自己辩解,斥责你突然偷袭,胜之不武。”波仁小声解释道,“他说自己大意轻敌,方才误中你的诡计……并且,他想与你光明正大地再战一场,还说……”
“嘭!”
突然,三楼传来一声巨响。班桑的拳头重重砸在栏杆上,他对宗巴怒目而视,神情颇为鄙夷。
“嘿嘿……”见班桑痛斥宗巴,波仁不禁心中窃喜,低声道,“班桑骂宗巴不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赢得起却输不起。”
面对柳寻衣,宗巴尚有几分嚣张气焰。但面对班桑,即便被骂的狗血喷头,宗巴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忤逆,只是垂头丧气地默默忍受着,敢怒而不敢言。
众人皆知,在逻些城得罪措丹的人,下场往往比死还难受。
班桑一声冷喝,虎背熊腰的宗巴竟被吓的身体一颤。他再也不敢与柳寻衣争执,甚至不敢再看柳寻衣一眼,宛如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地朝场边走去。
望着宗巴那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背影,柳寻衣难免心生感慨。若非形势所迫,他断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坏人好事,挡人财路。
一切正如波仁所言,规矩就是规矩,若想荣华富贵,便要十场连胜,差一场也是差。
宗巴,一盏茶的功夫前还是万人敬仰的勇士,即将鱼跃龙门的幸运儿。此刻,他临门铩羽,落寞离场,周围的人竟是连正眼都不肯给他,大都神情冷漠,更有甚者在幸灾乐祸。
“柳兄弟,你虽击败宗巴,但在大多数人眼中,你刚才的胜利只是侥幸,是宗巴一时大意,才被你投机取巧。”波仁眼神复杂地环顾着四周,小心提醒道,“眼下,你已成为众矢之的。你击败宗巴,可谓出人意料,赚足噱头,若现在再有人击败你,定能借此机会名声大噪。你看看四周,不知有多少人已经跃跃欲试,准备拿你做垫脚石。”
“如此也好,唯有尽快打完十场,才有机会混进布达拉宫。”柳寻衣苦笑道。
闻言,波仁眼中精光一闪,狐疑道:“柳兄弟,刚才你……”
“不完全是侥幸。”柳寻衣似乎猜出波仁的心思,接话道,“昔日,我有幸学过一些摔跤技巧,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那就好……”
二人在场中窃窃私语,殊不知场下已有五名挑战者签下生死文书,准备与柳寻衣轮番较量。
伴随着黑脸裁判的一声高喝,人群再度雀跃沸腾。
率先上场的是位身材敦实的壮汉,他自以为吸取了宗巴的教训,始终将身体重心压的极低,以此避免柳寻衣故技重施。
只可惜,他虽小心谨慎,全神贯注,但在柳寻衣面前仍旧不堪一击。此人尚未施展出自己的本事,便被柳寻衣一个虚晃,登时摔成个“狗啃泥”。
柳寻衣未出一招一式,只是用脚轻轻一勾,对手便自行摔倒在地。如此败阵,简直比宗巴还要不堪。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也大抵如此,都没能在柳寻衣手下撑过一招,便依次被撂翻在地。
从始至终,柳寻衣没有表现出惊人的力量,也没有表现出过人的技巧。每次都是简简单单地一招,或推、推拽、或绊、或闪,而几名挑战者明明已是千分小心,万分提防,但不知为何,仍是前仆后继地“栽跟头”。
没有声嘶力竭的怒吼,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状,没有分筋断骨的哀嚎,甚至都没有面红耳赤的僵持,一切就这样漫不经心的结束了。
获胜的柳寻衣没有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败北的几人同样意识清醒,四肢健全,伤势颇微,甚至毫发无伤。
藏王斗场自开创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相敬如宾”的比赛,如此“温柔委婉”的决斗。柳寻衣连战四场,加在一起的时间,甚至不如别人的半场。
表面上看,一连数场,柳寻衣皆是侥幸取胜。胜负的关键,是他的对手马虎大意,令人扼腕叹息。
但在明眼人看来,柳寻衣的“侥幸”,完全是在高深莫测的实力衬托下,才能运用的如此驾轻就熟,如火纯情。
大智若愚,扮猪吃虎,这样的高手才是真正的高手。
这一节,常人看不明究竟,但经验丰富的班桑,却已早早猜破端详。
于是,不等第五名挑战者上场,班桑已先一步叫停比赛。
在全场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中,身为裁判的黑脸汉子一路小跑着冲上三楼,毕恭毕敬地跪在班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