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无意间的一句话,却令柳寻衣的眼睛陡然一亮。
他迅速朝崖底望去,目力可见不过数丈之遥,再往下便是云雾遮眼,什么都看不到。至于云雾之下究竟还有多深?的确无人知晓。
转瞬之间,他苦思三天的难题,似乎豁然开朗,迎刃而解。
见柳寻衣面露古怪,汤聪急声道:“绝情谷主曾扔下石头,根本听不见回音,足见其深不可测,你不会真……”
“常大哥!”
柳寻衣挥手打断汤聪,转而向常无悔说道:“万一我遭逢不幸,萧谷主可否依照承诺,将答案告知汤聪和潘姑娘,由他们代我回贤王府复命?”
“这……”常无悔稍稍思量,点头道,“可以。”
柳寻衣眉头一挑,狐疑道:“你能做主?”
“我虽不能做主,但却深知谷主的性情。”常无悔道,“只要你敢从忘情崖跳下,谷主定会言而有信。”
“那好!烦请常大哥转告萧谷主,请她言出必行,至于这忘情崖……我跳便是了。”
“什么?”
柳寻衣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小子,你若摔死变成厉鬼,可不要怪宝儿童言无忌!”梅紫川冷声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柳寻衣轻笑道,“我若真死在这儿,怪不得任何人!”
常无悔难以置信地望着柳寻衣,踌躇道:“你……想清楚了?”
“生死由命,成败在天!”柳寻衣别有深意地自嘲道,“若是办不成此事,府主定会对我失望透顶,到那时……活着也无用了。”
“你……”
“汤聪、潘姑娘。”突然,柳寻衣神色一禀,正色道,“若我真遭不测,劳烦你们替我转告府主,就说我柳寻衣……对他不住……”
“门主为贤王府舍生忘死,岂会‘对不住’府主?”
对于汤聪的费解,柳寻衣只是苦笑摇头,并未作答。
“柳寻衣,你……你当真要跳?”
“天不亡我,一死难求。天若亡我,死而无憾。我柳寻衣自认无愧于心,何不放胆一试?哈哈……”
柳寻衣缓缓挺身,身形如一杆钢枪般立于崖边,神色怡然,目光坦荡。
“柳寻衣!”
“柳大哥……”
“门主不可……”
话音未落,柳寻衣却已蓦然转身,在一片惊呼声中,义无反顾地飞身一跃,眨眼融化在万丈深渊之中。
“门主!”
“柳大哥!”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汤聪和潘雨音顿觉脑中一空,下意识地飞扑至崖边,探首相望,呼天号地,泣不可仰,痛不欲生。
他们原以为这只是柳寻衣的激将法,却不料他竟真的从忘情崖纵身跳下。
只可惜,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们幡然醒悟,却是悔之晚矣。
此刻,汤聪、潘雨音叫苦不迭,嗟悔无及。梅紫川长吁短叹,惋惜不已。唯有宝儿,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紧紧注视着消失在云雾中的身影,眼中涌现着一抹说不出的神采。
至于常无悔,更是瞠目结舌,呆若木鸡。他愣愣地望着空荡荡的崖边,错愕道:“柳寻衣他……竟然真的跳下去了……”
“什么意思?”
汤聪愤然起身,一把揪住常无悔的衣领,瞪着一双猩红血眼,怒声道:“绝情谷主亲口说过,好人跳下去定会毫发无伤。门主行侠仗义,光明磊落,为国为民,不惜忍辱负重,如果连他都不算是好人,那这世上就他妈没好人了!倘若门主不能活着回来,贤王府必会踏平绝情谷!”
“哼!”常无悔脸色一沉,奋力甩开汤聪的钳制,怒声道,“柳寻衣异想天开,愚蠢至极!他自己跳崖,死有余辜,死不足惜,与我绝情谷何干?”
“你们想抵赖?”
“够了!”
见汤聪和常无悔水火不容,愈演愈烈,梅紫川突然冷喝一声,将二人的嚣张气焰瞬间扑灭。
“萧谷主何在?”梅紫川沉声道,“如今柳寻衣已死,花楹亦不在谷中,老身也该告辞了!”说罢,她又看向汤聪和潘雨音,催促道:“柳寻衣既已跳崖,尔等悔恨无益,不如早些带我和宝儿去贤王府见花楹!”
“可门主他……”
“你要么跳下去陪他,要么遵循柳寻衣的遗嘱,把差事办完。”梅紫川颇为不耐地训斥道,“人死不能复生,事已至此,无需多言!”
说罢,梅紫川牵着宝儿率先离开忘情崖,常无悔紧随其后。
至于汤聪和潘雨音,则是满眼绝望地深深望了一眼茫茫云雾,犹豫再三,终究神思恍惚,步伐踉跄着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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