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漆黑的房间内一片死寂,静的几乎能令柳寻衣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柳寻衣背抵房门,举剑直指着角落中的黑影,冷厉的双眸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幽精光,他暴喝一声后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侧耳细细聆听着不速之客的一举一动,以不变应万变。
“柳寻衣。”
不速之客似乎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即便面对柳寻衣的剑锋,仍旧表现的出奇平静,宛若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着他。
似曾相识的声音令柳寻衣不禁一愣,他缓缓放下宝剑,眉头微皱着朝前走去,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同时开口询问道:“你是谁?”只可惜,这位不速之客并没有想回答他的意思,柳寻衣的声音如石沉大海一般,丝毫得不到回应。
缓行至桌边,柳寻衣双眸仍死死盯着角落中的人影,双手在桌上胡乱摸索一番,随着“嗤”的一声轻响,突然亮起的烛火将漆黑的房间顿时照亮,四下一片幽黄。
不速之客的面容在烛光中悄然浮现,正是曾与柳寻衣在泉州交过手的无情剑客,唐阿富。
“是你?”
柳寻衣万没料到深夜来客竟会是他,故而欲要收起的宝剑再度被他举至身前,目光谨慎地盯着唐阿富,试探道:“你追到这儿来,莫非是想报泉州之仇?”
“仇?”唐阿富目光平静,语气中也不参杂一丝感情,淡淡地回道,“我要杀的人是沈东善,与你又有何仇?更何况,我若要杀你,又岂会让你活到现在?”
虽然唐阿富的话说的颇不客气,但也确有几分道理,如果唐阿富今夜真是来杀柳寻衣的,那早在他刚刚进门的时候便会动手,以唐阿富的武功又何须等到柳寻衣完全反应过来?
“那你这是……”
“我今夜来此,是为了告诉你两件事。”唐阿富开门见山地说道,“在泉州时,你虽阻拦过我,但最后却也在钟离木面前放了我一马。倘若那时你答应让钟离木出手,我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柳寻衣似懂非懂地摇头道:“你与沈东善的恩怨与我无关,我又为何要为难你?所以那晚我既没有想阻你,也并非想救你……”
“我此生从不亏欠于人。”唐阿富径自打断柳寻衣的话,淡淡地说道,“你曾放过我一马,我便要把这份人情还给你,也好与你两不相欠。”
“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第一件事?”柳寻衣哑然失笑,随之收起宝剑,饶有兴致地反问道,“那你打算如何还我这份人情?”
唐阿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幽幽地说道:“有个人……叫冯天霸,是个官差,你可认识他?”
柳寻衣不可置否地点头道:“莫非你也认识他?”
“自你离开平江府之后,此人就一直在暗中跟着你,如今他人就住在对面的龙福客栈。”说着唐阿富还转头朝窗外轻轻一瞥,龙福客栈就坐落在三岔路口的另一角,与龙安、龙祥互成掎角之势。
柳寻衣心中一惊,反问道:“他为何要跟着我?”
“不知道。”唐阿富直言道,“不过此人在你身后藏头露尾,鬼鬼祟祟,想来一定不是为了什么好事。”
“这……”
“不过你无需担心。”不等柳寻衣开口,唐阿富已自顾说道,“今夜我会替你去解决掉这个尾巴,算是还你人情。”
柳寻衣眼神古怪地细细思量着,随口问道:“你打算如何解决他?”
闻言,唐阿富的脸上涌现出一抹傲然之色,轻哼道:“放心,由我出手他一定活不到明天。”
“万万不可!”柳寻衣急声反对,同时眼中还布满了惊讶与骇然。
唐阿富似乎没料到柳寻衣竟会有这般反应,不禁一怔,狐疑道:“为何不能?他对你而言迟早是个祸患……”
“那也是我的事。”柳寻衣心中对刚正不阿的冯天霸甚是钦佩,但他又不能对唐阿富直言相告,故而只好硬着头皮,强词夺理道,“也许他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总之你不能杀他,我也不需要你替我解决他。”
唐阿富脸上的错愕之色一闪而过,神情冷漠地摇头道:“想不想是你的事,但我一定要杀了他,还你人情。”
柳寻衣没想到世上竟还有如唐阿富这般死心眼的人,一时间哭笑不得,连忙解释:“你不欠我什么人情,也不必替我做什么事。更何况,你杀了他对我而言未必就是好事……”话至此处险些失言,柳寻衣又赶忙辩解道,“我的意思是冯天霸乃是官差,他跟着我定然是奉命行事,倘若不明不白的死在霍都,那我的麻烦岂不更大?”
唐阿富若有所思地望着柳寻衣,沉寂稍许方才开口道:“你有没有麻烦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怎么还你的人情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从不亏欠任何人,对你也是一样。总之,我一定会替你杀了他,不管你需不需要,冯天霸一死咱们就算两清了。”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柳寻衣从未见过有人这样硬逼着还人情债,仓促间竟是不知该如何说服执念深重的唐阿富,只感到又可气又可笑,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