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灯沉吟道:“你们真乐观,万一连魂都被吃了呢?”“你咒谁呢?!”一个方脸少年气不过,当即就怼了回去,他甚至还想动手,被余行舒瞪了一眼,愤愤不平地退了回去。姜灯摇摇头;“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火气太大了。”不给那少年发火的机会,她朝余行舒摊开手,毫不客气地道:“有空白的黄纸吗?今天让你们开开眼。”余行舒不在意她的态度,示意背着布包的少女递一张黄纸给她,姜灯接过,三下五除二地撕成一个纸人形状,然后借着拿毛笔的动作,把剩下的黄符自然而然地揣进了自己的布包。那位少女看着她的动作,欲言又止。余行舒看着她为纸人画五官,忍不住开口道:“招不来他的魂魄,‘纸人找身’的法子怕是没有用。”纸人找身,顾名思义就是把那个人的魂魄招过来,附在纸人身上,让纸人循着他魂魄的气味,找到那个人的尸体。“谁和你说,我要用纸人找身的法子了?”姜灯落下最后一笔。讲真,她画的五官很丑,一条粗粗的线就是嘴巴,两个圈加一个点就是眼睛,鼻子就直接是一个墨点。“这、这、这么……这么别致吗?”余行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是她见过最丑的纸人了,没有之一。姜灯凝视了片刻,最后又在纸人头上画了三根头发,然后十分满意地把笔收起来,抖了一下:“这下好看了吧?”余行舒等人:“……”余行舒道:“……好看。”三个弟子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余行舒目不斜视,她告诉自己,不能笑,还要靠着姜灯找人呢,不能得罪她。姜灯笑了笑,把纸人摊在手心,头也不抬地问道:“那位小道友的生辰八字说一下。”“师姐!”那方脸少年听不下去了,连忙开口阻止。笑话,生辰八字可是他们这些玄门中人最重要的东西了,要是告诉姜灯,谁知道她之后会不会伺机报复啊。“余道友,你觉得呢?”姜灯没看那少年,只是看向余行舒。余行舒沉默了一下,说了出来。“还是余道友上道啊。”姜灯感叹一句,低头用指尖在纸人身上比划了几下,而后低低地念起咒,余行舒等人没听清楚,只听见了最后一句“急急如律令”。姜灯话音一落,她掌心的纸人竟然动了动眼珠子。当然,因为画的丑,那玩意不像眼珠,只是两个黑点,在圆圈里转来转去。须臾,它动了动手脚,慢腾腾地从姜灯掌心站起来,细声细语道:“主人有何吩咐?”这一幕让余行舒等人惊讶不已,也许那些小弟子看不明白,但她看得清清楚楚,这纸人分明是没有附魂的,只是单纯用道术唤起来的,但一般这种都行动呆滞,无法说话,可姜灯随手做的这个却如此活灵活现——守烛门的纸人术果然名不虚传。她们一行人站在客栈外不远,此番举动也引起了帮忙找人的玄门弟子的注意力,他们围过来,看着姜灯手中的纸人,纷纷露出不同的表情。道术高深的,露出惊讶和赞叹,没看懂的,要么茫然,要么不屑。姜灯清了清嗓子,道:“去找刚刚在你身上写的生辰八字的人。”“是。”小纸人应了声,从姜灯的手心翻下来,轻飘飘地落到地上。地上因为下过雨,是湿的,一些人怕小纸人沾上泥土,竟下意识伸手去接小纸人,但伸到一半,又讪讪地缩回去了。小纸人并没有直接落到地上,而是在离地面半寸的时候停下了,它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小小的手指向一处,细声道:“这个方向!”它说完,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姜灯紧随其后,余行舒等人在愣了一下后,也跟了上去。小纸人腿短,但跑起来却很快,几乎都快跑成残影了,追着的人一开始还跟得上,后来有些就不行了。有个稍胖的男人上气不接下气道;“姜、姜道友,你就不能让那个纸人慢、慢一点吗?”姜灯一直屏息凝神、一言不发在追赶,闻言朝后头看了一眼,讪讪道:“惭愧,我还没学会。”“那、那还要多久啊?”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停下脚步,“不、不行了,诸位道友先去一步吧,我、我、我随后再来。”陆陆续续的,有些人跑不动,留下来歇息了,那方脸少年也喘个不停,但每次要停下时,看着姜灯的背影,他又咬咬牙,追了上去。他才不能输给这个人!对比下来,姜灯的状态可好多了,废话,她因为没学好这个,从小到大,都在拼命追赶纸人,这么多年的经验下来,她能追上很久都不带喘气的。就在余行舒都快撑不住的时候,纸人终于慢了下来,姜灯也慢下脚步,“快到了。”她抽空回头看了眼,跟着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要么像余行舒这样脸色发白,发丝紊乱,要么和那方脸少年一样,面色涨红,青筋暴起。总之,他们几乎都是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阿弥陀佛,那儿好似有个人。”出人意料的,莲花派的归初倒不算狼狈,不过额角布满薄汗,僧衣也稍稍凌乱。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笼茂盛的竹子,青翠的枝干低垂下来,风吹过时,沙沙作响。隔着翠绿的颜色,隐约能看见一块杏色的布料——淮天宗的服饰就是杏色的。姜灯和余行舒等人连忙绕到后面。“啊!”胆子小的人叫出了声。姜灯自认为见多识广,但眼前这一幕还是惊到她了。纸人乖乖巧巧立在一根竹子边,它面前是一位少年,衣衫凌乱地躺在地上,眼睛死死瞪着,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他的胸口空荡荡的,只有红的发紫的鲜血,心脏不翼而飞,一根竹笋从他心口穿出来,灰褐色的笋壳沾染了血迹,清香味中便多了几分腥臭。“这、这是……”那方脸少年吓得脸色发白,说不出一句话。姜灯稳了稳心神,将纸人捡起来,念咒烧了去。纸人通灵后,很可能会成为精怪,也不再听话,搞不好会祸害百姓,所以用完后必须烧毁。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捡起一根树枝,借此翻动那少年的尸体。“你干嘛?!”方脸少年缓过来了,拦住姜灯,瞪着她,“死者为大,你竟然还要扰得他不安生。”姜灯白他一眼:“不翻看一下,怎么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害的他?”“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起,随即那和尚双手合十,低低念起经文,似乎是在超度那少年。余行舒面露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姜灯,轻声道:“姜道友,等归初道友超度完,再动手,可好?”姜灯也不是故意要为难那少年,她叹息一声,点了点头。片刻后,归初念完最后一句,他抬头,看着众人都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抱歉,小僧无意耽搁诸位,只是……”“多谢归初道友。”余行舒双手合十,冲他一拜,归初连忙还礼。“现在可以动了吗?”姜灯问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