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来,那日他替太子的老师崔恕礼去?翊祥宫跑腿,离开时,蕙贵妃身?边的宫女锦斓追上他,给了他这只荷包,因荷包里那片金叶子过于贵重,故而他印象颇深。 连棠时哥哥都被幽禁了,为何身?为东宫亲卫车骑将军的都云谏,却还?能在宫里来去?自如,如同没事人?一般?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连鞋都不穿就在地上乱走?”金水又气又急,一手端碗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快回床上躺着去?!” “没说什么……”扶桑完全不敢想?,一想?到春宴他就难受得喘不上气,他只能选择逃避,暂时将这件事压在心底,等身?体好些了,再去?想?该怎么办。 喝了几?口粥,扶桑问道:“姐姐,太子谋反,蕙贵妃和?武安侯府有没有受到牵连?” 扶桑乖顺地点点头:“好,再也不提了。” 一碗粥见底,扶桑躺下休息。 大概是他七八岁的时候,某个?蝉声聒噪的夏夜,爹娘下值后过来看他,他当时就睡在这个?房间,这张床上。 “明儿个?我就要去?内书堂1挑人?了。”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长春,答应我,你绝对?不会把扶桑送走。” “你发?誓。” “好了,别说了。” 哥哥叫柳棠时,处处都比他好,他很喜欢哥哥,可自从哥哥来到这个?家之后,他就日复一日地担惊受怕,怕爹娘越来越喜欢哥哥,就不要他了。 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感?情就越深。爹娘没有抛弃他,他们把他当作?亲生孩子疼爱,事事处处为他着想?,在他眼里,他们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爹娘。 就比如此时此刻,幼时的记忆猝不及防袭来,犹如乌云遮蔽太阳,在他芜杂的心田里投下一个?念头:爹娘可以失去?他,但绝对?不能失去?棠时哥哥。 他拽起被子蒙住脸,在黑暗中?无声饮泣。 第三天, 扶桑自觉恢复得差不多?了, 在晌午最暖和的时候洗了个热水澡,将这段日子积攒的污垢统统洗去,而后换上洁净馨香的衣裳,从头到脚收拾得妥妥帖帖,跟金水说去太医院瞧瞧, 便独自出?门了。 直接求见蕙贵妃的话, 守门太监可能不给通传,扶桑迂回道:“奴婢柳扶桑, 求见锦斓姐姐。” 扶桑在游廊上?和锦斓迎面相遇,他作势要行礼,锦斓忙伸手阻拦,笑吟吟道:“咱们都是奴婢,无须多?礼。有日子没见, 你瞧着有些清减了,近来可好?” 锦斓仍旧面带微笑:“我能问问是什么事?吗?” 锦斓神色不变,道:“你先在此?稍待片刻。” 凛冬已至,主子们的寝殿早在月初便烧起了地龙,暖阁里温暖如春。扶桑穿得厚,加上?紧张,额上?很快沁出?一层细汗。他下?拜如仪,恭敬道:“奴婢柳扶桑,参见贵妃娘娘,娘娘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