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无暇在意他隐含怒意的目光,快步走到门口,探头向外观望,便见一名太监站在过厅西侧的值房门口,满面惶急——扶桑不仅认得他,还知道他叫秋暝,在东宫当差。 太医院十三科,大方脉、小方脉、妇人、疮疡、针灸、眼、口齿、咽喉、伤寒、接骨、金镞、按摩、祝由1,众太医各有所长,而右院判范鸿儒乃是按摩圣手,从此得太子青睐,每当太子头疾发作时,东宫便会遣人来请范鸿儒去为太子消疾解痛。 秋暝从范鸿儒的弟子口中听到这个噩耗,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急慌慌道:“那可如何是好?” 戴胜正欲毛遂自荐,不想却被人截了话头:“我来安排。” 他刚从中院过来,秋暝和戴胜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不是我。”赵行检一转头,恰和扒着门框窥探的扶桑四目相对,“扶桑,你去。” 因资质平庸,太难的学不会,当初赵行检为扶桑选定的科目,便是熟能生巧的按摩之术,只要勤学苦练,即便是无能之辈也可学有所成。 却见他师父微微颔首,波澜不惊道:“对,就是你。放心去罢,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师父替你担着。” 秋暝在前头大步流星,扶桑在后面一溜小跑,堪堪跟上他。 可与此同时,他心底又窃窃地期待着,期待着见到太子,期待着用自己的双手为太子消除痛症——自从去年右院判范鸿儒凭借超群拔萃的按摩之术一跃成为太子最信赖的太医,扶桑便开始加倍地勤学苦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像范鸿儒一样,凭仗精湛技艺赢得太子青睐。 退堂鼓打得咚咚响,可双脚却不受控似的,疾走如风。 扶桑在心里呐喊:我不行!我不行!我不行! 秋暝愈发得愁容满面,倾身凑近他,悄声耳语:“殿下近来本就为武安侯世子兵败之事烦扰,头疾发作时更是易躁易怒,若你伺候不周,惹殿下发火,咱们谁都没好果子吃。所以我劝你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使出浑身解数,决不能有丝毫懈怠。” 秋暝轻叹口气,转过身去,继续疾步前行。 跨过那道对他来说犹如天堑的门槛时,由于心怀激荡,扶桑险些被绊到。 打头那个是清宁宫总管太监南思远,他也是秋暝的师父。秋暝先是恭顺地喊了声“干爹”,而后朝着南思远身后那人行礼:“见过崔大人。” 秋暝忙道:“范院判告假回乡奔丧去了,不在太医院里。”他往旁边挪了半步,让扶桑完全暴露在南思远眼前,接着道:“赵院判向孩儿举荐了他的徒弟。赵院判说,他这徒弟专攻按摩之术已有五年,功力不比范院判逊色,孩儿便带他过来了。” 扶桑听到时完全不敢置信,因赵行检从未如此盛赞过他,今天是破天荒头一回。 南思远盯着他看了少顷,问道:“你爹是柳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