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引香院出来,沿着静园外围没走多远,就是太后所居的仁寿宫,他爹柳长春就在这里当差。 离清宁宫的宫门没剩多远,隔着飘渺雨雾,骤然瞧见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瘦高身影,扶桑欢喜地唤了一声:“棠时哥哥!” 待两个人面对面,扶桑将手中的青绸伞略微举高些,把比他高出一头的柳棠时一并罩在伞下,视线上扬,看着他道:“你怎么不打伞?” “呀!”扶桑惊叫一声打断了他,伸手去碰他的额头,“你受伤了!” 扶桑盯着他眉尾处还在渗血的伤口,担忧地问:“怎么伤的?” 扶桑望着不远处镇守宫门的神兽石雕,眉间攒起一缕愁,语声轻悄得几乎要被雨声盖住:“太子殿下……以前不是这样的。” 扶桑摇了摇头,反握住柳棠时的手:“你跟我去趟太医院。” 不等扶桑再说什么,柳棠时挣开他的手,低着头越过他,从伞下回到雨里,快步向前走去。 算了,反正棠时哥哥就住在他对面,等晚上或者明天再问也不迟。 他日日月月年年从此处经过,相貌又美得难辨雌雄,再加上他还是仁寿宫总管太监柳长春的养子,清宁宫门口的守卫们没有不认得他的,每次见到他都会打声招呼。 互相打招呼的时候,扶桑便趁机停一停脚步,双眼不着痕迹地向宫门内探看。 但扶桑丝毫不觉得失望,反而因着此时此刻是他今日离那个人最近的瞬间而感到雀跃,他面带微笑地举步向前,就连这恼人的秋雨也忽然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虽然柳棠时是哥哥,但扶桑才是先被柳长春收养的那个——“养子”是好听的叫法,其实就是徒弟,各宫里但凡有点权力的大太监手底下都养着一两个小太监,为着这样或那样的目的。 当时七月流火,御花园里的扶桑花正开得如火如荼,袁雪致为他取名扶桑,随柳长春姓柳。 可到底费心费力养了这么久,就算是养只猫儿狗儿也养出感情了,尤其是袁雪致,对扶桑简直视如己出,感情甚笃,所以柳长春才没狠心抛弃扶桑,而是另收了一个养子,这回他吸取教训,选了个年纪稍长的,是精是傻一试便知。 也正因他岁数偏大,心智已成,很难真正地养出舐犊之情,这些年他一直唤柳长春和袁雪致“干爹”、“干娘”,扶桑则是直呼爹娘,孰亲孰疏显而易见。 柳棠时没有辜负柳长春的期望,跟着他学会了皇宫的生存之道,前年经袁雪致引荐入了东宫,在太子身边做事。 也是凭着这点天赋,他被柳长春送进太医院,成了左院判赵行检的小徒弟。 穿过垂花门,有廊檐遮雨,扶桑收了伞,弯腰掸一掸衣摆和袖子上沾落的毛毛雨,一抬头,见院里站着个身形瘦削的小太监,头戴箬笠,身披棕衣,正用一把长柄竹笤帚打扫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