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危没有接话,只是再次看向她,眼神里有些许无奈些许忧伤,还有很多王若宾不忍继续看清的情绪,她偏开视线,走到沙发拿起自己搁置在上头的包包和钥匙,迳自的往玄关走去。
赵思危跟了上来,和她一起套上了鞋,拿了自己的钥匙后为她开了门。
乘着电梯下楼,他们又恢復了那种无法对话的尴尬,彷彿几分钟前的交心瞬间从不曾存在,彷彿他们没有任何的可能,彷彿他们只是一对一起度过了个纵慾夜晚的陌生人。
陪着王若宾走到她停在社区入口附近停车格的lupo旁,赵思危再次替她开了车门,他小心的用手垫着门框,护着她坐进车里,「谢谢你」王若宾低声地说,然后自己带上车门。
赵思危看着车门关上,他退了几步回到人行道上,看着车子的引擎启动,缓缓地驶了出去,渐渐的没入午夜的浓墨里。
王若宾看着后照镜,男人的身影一直在路边,他的视线一直向着自己,即便逐渐拉开距离还是能清楚的感受到,于是不再看,王若宾踩下油门,加速离去。
十四、不太一样
初一的清晨,王若宾在晨曦的阳光鑽过窗帘隙缝的瞬间决定起床,她没睡好,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即便短暂的睡去,赵思危各种表情的脸都会在她进入梦乡的瞬间佔领她的梦境,冷峻的、温柔的、动情的、懒倦的还有忧伤的,各式各样的神情在她脑海里仔细地放大重演,让她无数次惊醒。
叹了口气,王若宾下床打理自己,然后给自己泡了杯双份浓缩拿铁。
轻啜着提神的咖啡因,她出神地看着窗外越发明亮的天,脑袋里还是反复的思考着昨晚的一切。
她知道赵思危对自己的心意,因为他表现得太过明显,王若宾明确的感觉到赵思危想要的不只是和她共度春夜,他想要和她更进一步,而且不是朋友或是睡一觉的朋友这样的关係。
但光是感觉到赵思危的心就让她乱了方寸,她知道自己这种没来由地抗拒是怯懦,也觉得自己不给对方机会甚至还在松了底线后又再次抗拒对赵思危不是太公平,但她害怕,害怕受伤。
她是个开窍晚的孩子,同龄的少女们十来岁出头便情窦初开,不管是明着暗着都嚐过青涩的爱恋滋味,但王若宾到了上大学才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那个男孩和她同班,是个俊朗的阳光男孩,她很喜欢他,默默地想对他好,给他买饭、抄笔记,而男孩也似乎不排斥她的殷勤,还会送她回宿舍,陪她吃饭聊天。
认识的第二个月他们开始约会,像所有年轻学生一样,出门吃饭逛街看电影,偶而去一些文艺景点,也会去唱歌打保龄球,也会一起复习功课,一起做小组作业,她认为他们是在交往了。
认识的第三个月她把第一次给了这个男孩,她很开心,觉得自己的恋慕得偿所愿,她把自己献给了他,满腔的爱意都不保留的给了他。
这段感情里,她把男孩的喜怒哀乐放在自己的第一位,极尽的卑微,为了满足男孩所有的欲与想,她不顾一切,虽然她甘之如饴,但几次夜阑人静时她默默回味和他共度的时间,男孩却鲜少为她做过什么,虽然会有点失落,但她总是自己说服自己,只要再对他更好一点,有一天男孩也会回给她同等的热切。
可惜,这场初恋十分短暂,某次约会后,男孩跟她说其实他喜欢高年级的一个学姊,他一直在等,等对方答应,等待是寂寞的,而王若宾又是那么奋不顾身地把一切都给了他,所以他忍不住收下了这份感情来陪伴他寂寞的心,现在学姊给了答复,他不得不遵从自己的心做出了选择,虽然这个选择会伤害王若宾,但他觉得勉强自己跟王若宾在一起,对她是不公平的。
于是,王若宾的初恋就这么结束了,她和路佳期说起被分手的过程的时候哭得非常伤心,第一次的失恋很痛,痛的也没能听清路佳期气愤地说了什么,但多年后回想起来,她知道路佳期那时忿忿的是自己被男孩当作了备胎。
一次的失败其实还不会让人退却,无数次的失败才会,王若宾就是那个不幸的人,在初恋失利后,她又有几次交往经验,虽然她学会不要像第一次一样傻傻地付出全部,但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在遇到赵思危前,王若宾最后一个交往对象是她刚进公司时负责带她的日本前辈,男人长的温文儒雅,行为举止也都透着一股书卷气,对王若宾很温柔,他们的交往的过程也很顺遂,想法和喜好也都相似,交往半年后男人向王若宾求婚,但王若宾在听完男人对婚后生活的设想后拒绝了。
男人希望王若宾放弃工作、放弃从小成长的环境跟他一起回去日本,同时他的字里行间中也希望她放弃自我、放弃梦想、放弃原有的人生规划,当个在家全心为他和他家人而活的人。
王若宾觉得失望透了,到头来这些男人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自私的,她永远不会是他们内心的第一位,总是有更好的、更重要的、更渴望的选项会出现,而这些男人都放弃了她选择了另一个选项。
王若宾再次分手了,男人觉得失了面子,请调回了总公司,而她则是彻底对谈感情失去了兴趣,一个人反而自在,不用再为了美其名的另一半而折损自己。
但现在,她却有点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拒绝爱情,因为赵思危不太一样,这么短的相处里就让她发现,只要自己在赵思危身边,赵思危就会以她优先。
十五、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
喝完手里的拿铁,王若宾并没有想出一个适切的答案,索性不再纠结,她起身把杯子在水槽里洗了,拿好包包手机,离开家门。
每年她都会陪祖父还有父母以及姑姑一起去走春,亲戚们的话题总是大同小异,她也习惯敷衍回应,今年也是一样,花了一个上午应付,再回到王灿生的屋子已经是中午。
在回程的车上,王若宾一路撒娇喊着饿,被钟倩捏了脸嫌她孩子气,一旁的王灿生则是笑着说周春天出门拜年前就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要她等等可得努力吃。
一家人刚到家没多久,门又再次被打开,周春天拿着钥匙走了进来,看他们五个都在,她笑容满面的说:「你们都回来啦,饿了吗?我把菜热一热,马上能开饭」,说完就火急火燎的往厨房走去,她前脚刚离开门边,赵思安后脚就跟着走了进来。
王若宾见赵思安走进来,意识到周春天他们是一家人一起拜完年过来的,忍不住往赵思安身后看去,但除了正准备脱鞋的张美霖外没有其他的人,她忍不住向着赵思安问:「怎么没看见小叔叔?」
赵思安笑着说:「那傢伙孤僻,从不跟我们一起去拜年,所以今天的开春大餐也就没他的分了」,王若宾听了跟着笑了笑,但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于是转身熘去厨房当周春天的助手。
这天中午,周春天依旧是摆了一整桌丰盛的菜,她精心准备了和昨晚的年夜饭没有半道重复的菜色,除了王若宾喜欢的红烧狮子头,还遂了王灿生的愿望煮了佛跳墙,甚至还做了烤鸭三吃和红蟳米糕,净是些费工夫的大菜,一桌子美食让大家都吃得很高兴,王若宾也被大餐给转移了注意力,没再去细想发现赵思危没来时心里浮现的异样空虚。
接下来的几天,王若宾几乎天天回家,她出社会后每年春节都是这样过的,因为工作繁忙,她会把握难得的长假期间来陪伴家人。
这几日周春天可以说是使出浑身解数变着花招煮各种好吃的款待王若宾,而身为现任川菜馆老闆的赵思安常常被母亲抓来当二厨,王若宾都已经习惯了每次她接近饭点回到家里都会看见赵思安夫妇在厨房忙进忙出的身影。
今年春节连假的最后一天是初五,正好是星期天,她特意提早开车回家,避免路上遇到收假车潮,比平时早了些到,她在家门外的巷子里幸运的找到了停车格,她一进到屋里就看见王衍之和钟倩在摆桌子,她赶紧脱了鞋上前帮忙。
因为平日王衍之夫妻三餐几乎都在学校吃,家里只有厨房摆了张小餐桌供王灿生使用,即便周春天加入了他们的生活,平时也是小桌子一张就足够,这几天吃饭的人多,就必须反复地把收在储藏室的大圆桌拿出来用。
三个人把桌子摆好,王衍之夫妇开始摆椅子,王若宾则进了厨房拿碗筷,走到厨房门边,规律的切菜声和浓浓的肉香迎接着她,她欢快地和听到脚步声而转头过来的周春天打招呼,周春天舞着锅铲对她笑得灿烂。
王若宾接着往周春天身旁站着的人看去,正准备开口喊人,却在看清那个屈着长身低头专注的拿着菜刀切着青椒丝的男人不是赵思安时整个人呆住,好一会才回过神喊了声「小叔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