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玉蹦蹦跳跳进了旁屋,手里拿一只瓢,在缸里舀冷水进屋,一瓢一瓢,与热水勾兑。
小身影忙忙碌碌,瞧着却欢快,不见一丝苦楚。常安头一次见,往常他在养心殿伺候,各种各样的主子见了不少,像赫连玉这般,从来没有。
他以为,久处弱势的人,一朝得势,身边有了可欺的人,会狠狠踩下去,报复往日的不堪。
短短半日,他知道,他错得离谱。
常安敛神,往旁屋踏过去,隔着门板,他出声:“主子,奴才进来伺候您沐浴。”
“不许进!!!”
赫连玉稚嫩的声音又尖又抖,生怕常安进来。
常安弯唇,有意逗弄,“主子,伺候您是奴才的本分,您自己沐浴,是奴才的失职。”
赫连玉磨牙,“不许进就是不许进!你要是敢进来,我就让七王爷打你板子!”
常安锐眼含笑,颔首高声:“恕奴才失职,这就去给您备膳。”
常安的脚步声离去,赫连玉才从木头澡盆里抬头。
木头澡盆岁月恒久,外头包了浆,幸好质量不错,没有漏水发霉,虽不美观,但尚且可用。
赫连玉不挑剔,舒舒服服沐浴,约莫半个时辰,赫连玉打开旁屋的门,鬼头鬼脑往外张望。
往常黑漆漆的小脸,此时莹白如玉,一双杏眸轻眨,眼如点漆,纯粹无他。
常安正在打扫院子,瞧见赫连玉的动作,低眉上前,“主子。”
“咳咳!”赫连玉小脸酡红,杏眼怒瞪,指着冷宫正屋,“天这么冷,冻病了怎么办,赶紧进去!”
“奴才清扫院中残雪,顺便等您沐浴完,为您倾倒木盆。”
赫连玉死死把住旁屋的木门,一脸拒绝,“我自己会倒,不需要你!”
她那洗澡水,堪比洗煤水,乌漆嘛黑。
坚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看到。
否则,她脸面何在?
“你进去,不然我让七王爷打你板子。”赫连玉急急威胁。
像极了炸毛的兔子,只是小脸瘦巴巴,惹人心怜。
常安看出赫连玉的窘迫,顺从地进了正屋。
常安不在后,赫连玉翻出个木盆,一盆一盆往外倒水
跑了一趟又一趟。
倒完最后一盆,冷宫门被敲响,一个小太监挤进来。
雪越下越大,红墙白瓦,粉梅枝丫。
御书房,炭火旺盛,不觉其冷。
“国师归京,两位爱卿怎么看?”
赫连肃手中执一封信,两侧坐着一青一兰,两个着常服的大臣。
右边为丞相郑玄郑大人,人称‘铁头丞相’,左边为振武将军陆景,唤作陆侯爷。
“回陛下,臣听说老国师仙逝,如今的国师不过十五之龄,向来是有过人之处,如今国师紧急归京,怕是有大事发生。”郑玄作揖回答。
“回陛下,臣不这么认为!”陆景手一拱,眼斜睨郑玄,端着气焰,“臣以为,定是我皇天威隆重,国师折服,紧急归京觐见!”
“陆大人,你这马屁拍的真响。”郑玄冷哼一声,冲陆景鼓鼓掌,“响啊!”
“郑大人不要胡言!你这是指龙为马,你大不敬啊!”陆景冲赫连肃躬身行礼,“臣请陛下治郑大人大不敬之罪!”
“你——”郑玄气得吹胡子瞪眼,赶紧去瞥赫连肃脸色请罪,“启禀陛下,臣绝无此意!”
赫连肃将信叠好,“朕这御书房何时成了你们二人胡闹之地?”
二人齐刷刷跪下俯首,“臣万死。”
二人头一歪,用眼神和对方对峙着。
常海奉茶前来,冲赫连肃递了个眼神,赫连肃挥退了两个大臣。
“何事?”
“小主子去了慎刑司,与四殿下碰了面。”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