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陷沙城城主的管家,张玉虽是一名凡人,却也获得了在内城居住的资格。
他的这个身份是从他爷爷那辈传下来的,每当和人提起此事,他都会万分庆幸,自己的爷爷当年找到了这么一位好主人。
如今,他已经在城主府干了三十多年,早已娶妻生子,如今眼看着儿子大了,想着也是时候将他培养起来,准备接班了。
可面对父亲的提议,身为儿子的张绣,却格外的抗拒。
“嘭——”
张玉粗暴地推开房门,看到自己的儿子手忙脚乱地将一本书藏起,顿时怒火中烧。
“混账东西,我让你跟着你李叔学算账,你竟敢撒谎称病,在这里偷看闲书,快给我交出来!”
“爹,我不想学那些东西。”张绣哭丧着脸道。
他只有十三四岁,满脸的青涩稚嫩,一头黑发胡乱的束着,一看平时便没有精心打理。
值得注意的是,在他的左脸处,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道极为清晰的烫伤印记,看起来就像是一道肆虐的龙卷一般。
张玉快步上前,一把拽过张绣,从他手中夺下了藏着的书,摊开一看,书皮上赫然写着“盛公子东游记”这六个字。
“不想学算账,那你以后怎么接我的班?就看这些闲书,能伺候好城主老爷吗?”
张玉痛骂着,直接将《盛公子东游记》撕成了两半。
张绣看到心爱的书被撕,情绪也瞬间激动起来,疯了似的扑向父亲,夺过了书籍残骸。
“爹,我不想走你的路,也不想呆在这个破地方当什么管家,我只是想出去看看,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放我自由!”张绣抱着书,哭喊道。
张玉看着儿子,满眼失望:“绣儿,你太幼稚了,你可知你看不上眼的这份职位,城中有多少人打破了头,都想得到吗?出去看看,你说的轻巧,可你看看自己脸上的印记,你出得去吗?你想要自由,好,我给你,你现在就可以从这里滚出去,我倒要看看你是今天饿死,还是明天饿死!”
张绣抽泣着,不发一言。
“唉,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为父这都是为了你好,你生在黑风沙漠,能走上为父的老路,就已经是万幸了。”见此情形,张玉心中不忍,叹息一声道。
张绣抬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有些黯淡的希冀:“父亲,我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吗?”
“孩子,认命吧,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真正获得自由的,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师,我们这些凡人,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张玉摇摇头道。
张绣失落地低下头去,眼中又有泪水盈出,却被他强忍住了。
张玉见儿子如此,又道:“我今日说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至于这些闲书,从明日起,你若老老实实去上课,我还让你留着,但如果再出现今天的情况,可别怪为父无情。”
说罢,张玉起身离开了房间。
望着父亲有些佝偻的背影,张绣忍不住心中苦楚,踉跄着仰面倒在床榻上,举起被撕成两半的《盛公子东游记》,脑中闪过书中的一篇篇故事,又想到里面描绘的那些壮丽景色,他的视线又不自觉地模糊了起来。
而在窗外,透明魂鸦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此时也收回目光,钻入了地底。
与此同时,袁铭也睁开了眼,恍然大悟。
萦绕于偷天鼎的愿力竟然是看过自己书的人产生的,难怪其中都带有崇拜憧憬和向往的情绪。
如此说来,先前偷天鼎吸纳的众多愿力,也有很大可能来自于他的读者。
袁铭随即回想起张绣父子争吵,心中思绪万千。
自由二字,说起来容易,可想要真正实现,却是难上加难。
他袁铭,从过去的南疆囚徒,到如今的沙海过客,回忆过往,体会最多的却是“身不由己”四个字。
凡人何如?仙者亦如何?终究身处这世间大囚笼之中,奔波劳碌,却罕有能挣脱宿命者。
所谓自由,不过是强者的富余,弱者的奢望。自己前拒绝长春观招揽,后不惜与左轻辉一战,何尝不是为了自由。
袁铭思索着,迷茫的目光逐渐坚定。
他渴求着自由,向往着无所不往的畅快,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也摧毁不了他的意志。
袁铭摇了摇头,心情逐渐平复,重新开始研究起偷天鼎的变化。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愿力的传递受距离影响很大,隔的越远,传递过来的愿力便越稀薄。
而张绣距离自己的距离最近,因此他传来的愿力,便比其他愿力还要浓郁许多。
袁铭为了证实自己的这些猜想,立刻开始了试验。
他离开住处,朝张绣相反的反向行去。
果然,随着袁铭的逐渐远离,张绣那里传来的愿力开始变得稀薄,对其位置的感应也越发模糊。
当他来到陷沙城外数里处,彻底感应不到愿力的源头。
“看来能感应愿力源头的距离,只有三十里。”袁铭暗道。
袁铭又想到一事,取出一根黑香,这是用珍灵宗祠堂香灰制作而成,上面愿力萦绕,颇为浓郁。
他运起神识碰触,根本无法吸收。
“看来我只能吸收针对我自己产生的愿力,别人的愿力无法利用。”袁铭暗道。
黑风沙漠中热风呼啸,卷起阵阵烟尘。
袁铭没有在城外多待,转身便要回城,后方沙土内突然射出十几道蓝光,打向他后背。
袁铭眸中寒光涌动,身形毫无征兆的腾空而起,然后无声无息落在数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