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明……”
袁铭看着袅袅升起的烟气,心中默念着小皇帝的名字,脑海中勾画着他的容貌,视线开始逐渐变得模糊,直至陷入无边黑暗中。
不过片刻之后,袁铭视线再度亮起,旋即看到了一张铺着明黄绸缎的宽大桌案,和一双按在桌上的白皙手掌。
手掌的主人穿着明黄龙袍,正低头看着桌案上摆着的一纸信笺。
袁铭确认自己再次附身在了大晋小皇帝的身上,却依旧是一种旁观者的状态,只能感受到小皇帝的情绪,无法控制他的行为。
不过,袁铭这时候却感受到了,一种十分强烈的激动和兴奋情绪。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小皇帝撑在桌上的手臂,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袁铭借着小皇帝的视线向下看去,就见桌面上的信笺字迹看起来有些眼熟,仔细查看之下才发现,那赫然就是他写给将军府报平安的信。
小皇帝一把抓起信纸,举在半空用力抖着,激动说道:“袁将军,太好了,我就知道铭哥没那么容易死。朕要派人去把他接回来,立刻,马上。”
袁铭顺着小皇帝抬起来的视线,看到了大殿堂前,站着一个身着朝服的中年男子。
他生得剑眉浓黑,眼眸凌厉,鼻梁高挺,嘴唇外蓄着一圈乌黑短须,身材高大挺拔,气态沉稳,站在那里便如一块镇山的石碑,岿然不动。
没有看到这张脸时,袁铭对他的印象模糊,可当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他的形象就立即在袁铭的心中清晰立体起来。
只不过相比自己记忆里的那个父亲,眼前之人的鬓角不知何时,多了些许白发。
“父亲……”
袁铭此刻无法发声,但心中呼喊的那个声音,也都是带着颤音的。
那位挺拔如松的袁将军,脸上神情要比小皇帝平和太多,只是他的眼角仍旧能够看到微微泛红的痕迹,足可见其也并不如表面示人那般云淡风轻。
“劳陛下挂念。犬子的信里并未提及他人在何处,只知道寄信的地方是在南疆卡司族的一处军镇,微臣已经派遣亲兵跟随南疆那边的探子前去调查了。一旦有了可靠的结果,再派人亲信前去接应。”袁将军抱拳道。
“这家伙,明明已经寄信回来,为何不言明自己落脚之处?更可恶的是,信中竟然一句给朕的言语都无。”小皇帝放下信笺,有些不满道。
“他多半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袁将军叹道。
小皇帝闻言,一想到袁铭可能在南疆遭受的艰辛苦楚,又不忍再责怪他了。
袁铭之所以不告诉家中自己的下落,一方面是还没找回自己被害的完整记忆,另一方面也是存了想要等实力提升,有了自保之力再回去的心思。
“袁将军,铭哥还活着的事……”
“陛下放心,我除了与你告知以外,再没有说与第三人听。”袁将军会意,立马说道。
“那就好,等他回来,朕要他……”小皇帝话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但袁铭却听到了他的心声:“朕要他做朕的左膀右臂,就像以前那样……”
袁将军告辞离开后,小皇帝屏退的太监侍女们,才小心翼翼地回到了殿中。
随侍在小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见陛下心情似乎不错,开口询问道:“陛下,礼部和户部两位尚书求见,想要与陛下商议与南疆恢复互市的事宜,是否要宣他们进来?”
“今日朕谁也不见,一切事宜,明日再议。”小皇帝想也未想,直接摆摆手,说道。
“喏。”
小太监应了一声,就欲退出去打发走两位尚书大人。
这时候,忽听小皇帝开口:“把朕的宝贝匣子搬过来。”
“喏。”小太监闻言,立即应声。
不一会儿,一只两尺见方的紫红色木匣子,就被搬到了小皇帝的桌案上。
他再次挥手,将所有人赶了出去。
随后,小皇帝打开紫红色木匣子上的金锁,缓缓掀起了匣盖。
匣子里面,赫然装着许多零散的小物件,有一头黑白两色的老虎布偶,有一把雕琢精巧的小木剑,有一只半月形的翡翠玉佩,还有许多手工装订的书册……
小皇帝看着这些小物件,脸上浮现出沉湎神色。
“铭哥,这卷《白马少年行》的画册,你还没有画完,这次属实让朕好等啊……”片刻后,他从里面拿起一本青色封皮的装订书册,有些伤感道。
这句话里的感伤情绪,袁铭感同身受。
一瞬间,他只觉得好似受了当头一棒,脑海里思绪汹涌,隐约间又有记忆片段开始浮现。
但也是同时,袁铭眼前景象再次模糊,附体的时间到了。
视线清明之际,袁铭看着眼前燃尽的长香,瞳孔却半天无法聚焦。
在他的脑海里正有一个画面,如浮动的画卷不断闪动。
他看到了面容稚嫩的自己,和同样稚气未脱的小皇帝,两人在皇宫的御花园凉亭里,一个执笔作画,一个抬袖研墨,共同绘制着一副画卷。
“白马少年行……我想起来,那是我和六皇子,不,是我和陛下一起创作的连环画册。”袁铭喃喃自语道。
那时候的他们,一个是名动京城的少年天才,擅长书法绘画,还是个人尽皆知的擅长写寓言故事的白话小说家,一个则是大晋皇室里资质卓绝的六皇子。
他们年纪相仿,又都思绪开阔,天马行空,是互相引为知己的挚友,两人思绪碰撞,共同创作了一个少年皇子出逃江湖,与武林子弟结为异性兄弟,一起闯荡江湖的故事。
这个故事便是《白马少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