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顾的眼神越发冰冷。 他越描越黑，急得抓头发，但看见江顾起身，还是没忍住悄悄看了一眼他师父的腰，劲瘦的腰身线条明朗流畅，上面还带着掐痕，一闪而过被衣服遮盖得严严实实，他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江顾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卫风被他一脚踹飞出去的时候，翻了个身稳稳落在了地上，幸好最后一刻灵机一动，假装腿软摔了下去，撞碎了紫府中他精心布置的家具，故意将元神弄得更散了些，在江顾踩住他的脖子上，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卫风委屈地掉下泪来，他这回是真委屈，故而格外情真意切，如果他的爪子没有在摸江顾的小腿，就更真了。 卫风吸了吸鼻子，抬手使劲擦了擦眼泪。 方才在卫风的紫府里尚不明显，现在一出来，江顾才发觉自己里外都沾满了卫风的气息，他沉默了一瞬，转头去看卫风。 “手。”江顾道。 卫风愕然地望着他。 江顾理好了他心口的离火绳，又在他的心脏上放了几个凝神的法阵，重新将金色的朱雀纹印记烙在了他的元丹上，才抬起眼来。 “心脏不能藏进骨头里，神器可以。”江顾对他道，“就算要找，也不用碾碎全身的骨头。” 他的眼神太热切，江顾嗯了一声，还是没忍住骂：“蠢货。” 被耍了一通，还平白挨了一脚，但卫风却开心极了，挨挨蹭蹭贴在江顾身边，认真道：“我当时着急，可疼了师父，你给我摸摸，再多加几个止疼的法阵，我肚子也疼，脖子也疼，你踹得太用力了……师父，还有这里，这里……” 他那一脚卫风都倒不了，这厮跌成这副惨样有八成在演。 江顾任由那些透明的鬼纹钻进衣袖，看向下方的岛屿，问：“你方才说谁欺负你？” 他们落在岛屿上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江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江顾淡淡道：“无妨，你可以将他们淹死。” 从这只言片语中，江顾隐约猜到他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又看见他乱七八糟的发带和破旧的衣服，心里莫名地不是滋味，这种感觉比方才发现卫风捏碎了自己的骨头还要怪异上几分。 卫风穿着身鲜艳的新衣裳，抱着赤雪剑，聚精会神地看江顾给他修补破损的护腕，头发也被人梳得整整齐齐，发带是江顾刚刚用离火绳炼出来的，上面还缀了几个小法阵，金闪闪地很是耀眼。 江顾给他戴好护腕，人也没醒，仿佛累到了极点后骤然的放松。 一个冷淡又克制的吻。 江顾微微蹙眉，他更喜欢卫风的眼睛，里面总是盛满了丰富又生动的情绪，散发着热烈的光芒，尤其含着泪时格外漂亮。 卫风的呼吸微微一滞，又恢复如常。 江顾心绪复杂，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 他应该是……有些心疼。 卫风抱着他的腰不肯放手, 江顾垂眸看他，从耳梢一路红到了后颈，摸上去滚烫，还带着细微的战栗, 仿佛被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过了好半晌，卫风才慢吞吞地抬起头来, 那双微微下垂的眼睛泛着些红, 直勾勾地盯着他, 然后拽了拽衣摆。 只有这种时候, 他才想起卫风是个如假包换的六欲道，而卫风的自制力放在六欲道中，已经算极其强悍的了。 江顾笑了一下。 江顾挑了挑眉, 随手捏住了缠在手腕上的透明鬼纹, 那鬼纹一哆嗦，紧接着便想跑，结果被江顾掐在了掌心，瑟瑟发抖盘成了一圈。 几个时辰后，卫风才推门进来，他看上去面色如常，周身情欲的气息消散一空，看上去格外正直。 江顾一眼便认出这是墨玉镯，但与他记忆中的镯子又有些差别，这镯子颜色深了许多，镯子里飘动着一圈金色的流云，原本稀薄的神力变得极为充沛，显然卫风将这镯子又炼化进了许多神器。 江顾抬头看向他。 江顾眉梢微动：“给我的？” 江顾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白玉做的簪子，通体莹润修长，玉是极好的玉，款式是最普通简单的祥云，不过线条流畅，也算能入眼。 卫风灿烂一笑。 卫风眼底顿时迸发出亮光，恨不得围着他转一圈，见江顾坐下，他心脏砰砰直跳，站在了江顾身后，解开了江顾的头发。 卫小公子前半生有人伺候，后来学会了用法术自己来，扎得也很潦草，江顾看不下去便用法术帮他束好，偶尔也会亲自动手，有江顾在，他的头发永远都干净整齐，但他从未给别人梳过头发。 最后簪得也不算整齐，还有几缕头发散落在脸颊旁边，卫风去拢，手指不小心擦过了江顾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愣了愣，他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睛，就瞥见了江顾掩在衣领下的脖颈和锁骨，顿时不知道该看哪里，又不舍得挪开视线。 江顾淡淡道：“簪子做的不错。” 可能是激动过了头，卫风干脆化成了一滩雾气，兴奋地将江顾裹了进去，缠在他的脖子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师父，我还有好多宝贝，等做好了全都给你！” 江顾被那滩雾气蹭得微微偏头，抬手将人按住：“变回来。” “……”江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自然也就没看见江顾泛红的脖颈。 江顾不置可否。 这厮嘴上求饶比谁都快，眼泪掉得比谁都多，大逆不道的事情一件都没少干。 卫风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没敢说话。 卫风乖巧地点了点头：“师父，你如今修为多高了？” “大罗境大圆满。”江顾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