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无咎（五） 身上的光芒最干净最漂亮的是背对着他的红衣少年，是极为纯粹的、灿烂的金色。 “小仙君，今日是您百岁诞辰，这小东西可能是被仙乐吸引，这才误闯进来，我观此物虽污秽浑浊, 但灵智已开, 也是造化，不如放它一条生路, 随它去吧。”一团散发着蓝色光芒的人影开口替他求情。 那红衣小仙君冷淡开口：“扔出去。” 周围狂风怒号, 电闪雷鸣, 卫风身上裹满了泥巴，瑟瑟发抖将自己团成一团, 困到极点却不敢睡去。 卫风不知道白瑕是谁，他茫然地抬起头，便又看见了一团耀眼的金色光芒，金光之下，小仙君穿着身华丽的红衣，袖子上用金线绣着漂亮的花纹，袖下露出的半截手腕清瘦白皙，修长有力的手僵在半空，就像他想抢卫风口中的尸体，却又嫌弃这血污和泥泞。 被泥巴和鲜血染成绺的白色绒毛碰到手指的瞬间，小仙君猛地收回了手，他好听的声音中带着愤怒和质问：“混账东西！你可知你吃的是何物？” 这是卫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在向人讨饶，这似乎已经预示了他接下来的命运。 卫风茫然地看着他，冥思苦想许久后才讷讷道：“那边的花……开了……六回。” 他转身便走，法阵也撤去，卫风缩在泥巴里战战兢兢，见人走远了才钻进了石头缝里，许久之后又从缝隙里冒出头去看，那团金光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棵大树上的花又开了六七回，自从上回被抢走食物，卫风就没敢再从泥巴堆里出来捕猎了，每天只能吞些青苔和草叶充饥，这天他实在饿得要命，大着胆子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他依稀记得里面有很多好吃的，上次他进来便吃得肚皮滚圆。 在吃了颗味道苦涩的小圆果子之后，他肚子里面疼得厉害，动作也迟缓了许多，被一位小仙女发现，尖叫声顿时引来了许多人，那些人身披甲胄浑身煞气，卫风吓得胆都破了，慌不择路开始四处乱窜，周围全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 “都别出声，小仙君正在午睡。” “脚步轻些！” 这些仙人身上的光团比上一次的要淡很多，但人数众多，卫风吓得肝胆俱裂，好在他身体柔软，什么缝隙都能挤进去，最后逃进了一处偏僻的宫殿，里面几乎没有人。 卫风藏在床帘的缝隙里，探出头来看，床上是一团金灿灿的光，小仙君只穿着身里衣，睡得规矩又端正。 门外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一群仙人，他们窃窃私语，焦急万分，却不敢贸然进来。 正在安睡的小仙君猛然惊醒，同自己领口里冒出来的脏东西看了个正着，震惊之余刚要开口，就被卫风一把捂住了嘴。 “求求你……救、救我。”卫风不太熟练地说话，他吓得发抖，小仙君也在抖，不过后者显然是被气得。 看起来就很好吃。 卫风瑟瑟发抖道：“小仙君、息怒。” 卫风见状，只好忍着疼又将那颗果子吞了回去。 他被一道金光虚虚拎起，扔出了八千丈远。 …… 卫风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恐怖地盯着面前的记忆光团。 卫风像是才回过神来，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卫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没什么。” 卫风摇了摇头。 让他介意的是记忆中的那位红衣小仙君。 师父隐约提及过自己在上界的身份，应当地位比较低微，而且师父喜淡雅，从未穿红衣，更别说戴那些华丽繁复的首饰，可这位小仙君显然地位极高备受宠爱，极喜红色，连寝殿中都是大片的红，虽然师父的元神也是金色，但与对方比起来则浅淡非常，毕竟他在其他仙人身上也看见了许多金色的光芒……而且他师父性格极为沉稳，他这么多年就没见江顾红过眼睛，而那小仙君——他只是在床上吐了颗毛球，就险些被气哭，还发脾气毁了宫殿将他扔了那么远…… 卫风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将那个封印着记忆的灵力球抓起来往飞舟外面狠狠一扔。 卫风神色冰冷，“师父不让我看是对的，上界那些仙人也都是些面目可憎高傲自大之人，前尘往事与我无关，这记忆不看也罢。”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喜欢上除了江顾之外的任何人。 卫风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就不该好奇。” “快、快到了。”卫风没来由地心虚，下意识地挺直腰背坐得板板正正，“师父，你那边如何了？” “哦，哦。”卫风攥紧了拳头，“那师父你注意安全。” 耳坠陷入了一片寂静，若不是那红光还在亮着，卫风都快以为通音符被切断了，若放在以往，他定然要兴高采烈啰里啰嗦同江顾说上一大堆，但现在他刚从记忆中抽离出来，心虚得要命，竟半个字都憋不出来。 “没什么。”卫风咽了咽唾沫，眼眶微微泛红，“师父，我很想你。” “知道了。” 通音符的红光缓缓熄灭。 “等你想看的时候再看吧。”他老气横秋地叹道：“别到时候想看又找不到后悔。” “反正我想起江顾来总是有点难过。”乌拓拍开他的手，有些沮丧地垂下脑袋, “你见过玄之衍了吗？” 乌拓见状有些急道：“他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乌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本来就很麻烦你们了，我再问怕惹你心烦。” 乌拓笑了笑, 有些紧张道：“那之衍他……伤得厉害吗？” 因为他这句话，乌拓提心吊胆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