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江家的大公子,尚不是家主却敢说出这话来,放在任何人眼里,江向云的打算都是痴人说梦。 他们在结界中谈了许久。 这些小动作一丝不落地全进了江向云眼里,他看得叹为观止,若非江顾依旧对他毫不留情面,他都快怀疑对方被人夺舍了。 江顾是他见过所有的无情道修中,道心最为坚定的,虽然修习无情道并非说必然断情绝爱不染红尘,有道侣的无情道也比比皆是,但沾染情爱和真心实意还是有本质区别,倘若江顾真的对卫风动了情,那他们之间谈成的合作便大打折扣,江向云就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 江向云愕然,“师承悟道?卫风?” 江向云看他的目光瞬间就变了,甚至带上了几分艳羡,师承悟道能碰上的几率简直堪比飞升,倘若他能收个徒弟师承悟道,别说亲近,就算喊他爹他都愿意应,他非得将人捧进手心里护着难怪江顾对卫风这么宝贝。 他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便走一步算一步吧。” 对他来说,卫风不止是师承弟子这般简单,从一开始他怀着目的接近对方,他们经历了许多事情,到后来失而复得将人绑在身边,江顾已经很难说清卫风对他来说究竟有多重要,但毋庸置疑,他想将卫风带在身边,包括最终飞升。 他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卫风却从墨玉镯中钻了出来,他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在树荫下眼睛明亮的望着他,“师父,你们说完了?” 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卫风这般模样。 江顾唇线冷硬,他是打算将人训诫一通的,但是看着卫风那双漂亮的眼睛,他喉结微动,听见了自己没有任何犹豫的声音。 卫风爱哭,怕黑怕疼,胆子小偏偏性子烈,怕极了孤身一人,平日里也不过是撒娇痴缠了些,连喜欢都过分热烈直白,六欲道本就不易修习,他却能撑到现在,已是极为难得,倘若他再加以为难,这孽障真能将自己哭散。 卫风受的苦太多,想喜欢他喜欢便是,左右不过有他护着,外面那些风霜自有他来挡着,那些玉阶劫玉飞升渡劫,都不必卫风来操心。 江顾任由他抱住,抬手揽住了他的腰。 “待你修为至道祖境,你我便结为道侣。”江顾神情冷淡地给出了他承诺。 “我对天道发誓。”江顾语气认真道。 他体温滚烫,力气极大,身体因为过分激动而颤抖,江顾听见了胸腔中那颗心脏有些急促的跳动声,肩上的布料被温热濡湿,卫风压抑地抽泣了一声又被咽下,抖得便更厉害了。 卫风深吸了一口气,竭力稳住心神,抬起头已是满脸泪痕,他抬手胡乱地擦了擦眼睛,咧嘴冲江顾露出了个小心到卑微的笑来,“师父,我以后再也不哭了。” 卫风近乎虔诚地点头,压下心底挣扎的疑问。 他这短短的二十多年人生里,终于得了一次天道眷顾。 这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面前的人依旧是高高在上,却又截然不同,不再是师父看徒弟,而是另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审视,带着占有和标记的欲念。 烟雨八阁(三十) 他们拢共十多个人,林飞白、扈惊尘都来自平泽, 又被江向云搭救, 自然同他十分亲近,姚立对江向云忠心耿耿, 陆离雨同江向云关系亲密, 而另一边被江向云救下的吴仁吴义等人, 他们虽然看不上萧清焰, 但到底都是望月出身,不自觉便归拢至一处,奈何萧清焰无心于此,实在不适合当首领,于是他们又逐渐朝着江向云靠拢, 一行人开始都隐隐以江向云为首。 而江顾和卫风则一直游离在队伍边缘。他一天当中还是有大半时间都拿出来黏着江顾。 一行人入城修整,分散开来住了客栈。 卫风自然同江顾进了一间房,这段时间江顾不是在修炼便是和江向云在一处商量事情,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待遇还不如从前。 江顾盯着那神像的脚下,那些雕刻出来的花朵让他觉得有些眼熟,然而还没来得及仔细回想,忽然有条胳膊缠住了他的腰,热烘烘的躯体从背后紧贴上来,一只手伸长将他面前的窗户按合起来。 这些天卫风一直想接近他都没找到机会,今天终于如愿以偿,而且更让他激动的是自己现在名正言顺,师父根本没有理由再将他推开,他软下声音道:“我元神好疼。” 他扣住卫风的手腕,迫使他卸力转过了身,同卫风拉开了距离,分了一缕灵力进卫风的识海探查,“问题不大。” “去修炼。”他见卫风又想往自己怀里钻,皱眉赶人。 “……”江顾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有这闲心不如多修炼几个时辰。” 然而他刚问完,便又自顾自否定,“肯定不是,是因为你也喜欢我。” 江顾伸手将人推开,面无表情道:“双修之法会让人过分依赖对方,而且你修习六欲道极易沉沦其中,倘若养成恶习得不偿失,神交一事此后不必再提。” 江顾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微凉的手掌抵在了他的后腰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江顾见他不自然地弓起腰背,垂眸瞥向他遮遮掩掩的衣摆,轻嗤一声:“你就这么证明?” “你只是没有强悍的意志控制自己。”江顾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辩解,“六欲道的艰辛不比无情道少,你现在只是单纯地喜欢被欲望支配的快感。” “不必急着辩解。”江顾淡淡道:“想办法解决此事,我教你的修炼方法不是摆设,自己去悟。” “我去隔壁。” 虽然师父说得很有道理,还点他应该如何解决,但他不想听。 卫风胡乱抹了把脸,盯着隔开他和江顾的那堵墙目光渐沉,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休想。 师父肯定早就知道他身为神鸢鲛,肩胛骨和后腰那几处地方格外敏感,甚至还故意用上了灵力,之前他假扮周怀明时便屡次三番使坏摸他的翅根和鲛尾,简直……恶劣至极。 就好像他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艰难地剥开了江顾那冰冷坚硬的外壳,从缝隙中窥见了这个人真实的一角,藏在冷酷和强悍之下的,是仅为他知晓的恶劣和欲望,是极为难得时才能得以展露的有限的温柔。 “师父……”他在唇齿间碾磨着自己对江顾的称呼,黏腻沙哑的声音里是扭曲的濡慕和爱敬。 神交还远远不够。 他终于在无尽地惶恐不安和猜疑否定中,毅然决然背叛了自己对江顾习惯性的服从与敬畏。 卫风一晚上都格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