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顾冷笑道：“你急什么？” “……”江顾微微蹙眉。 他心下烦躁，膝盖用力便要抵碎卫风心口的菩提果，谁知卫风动作被他还要快，竟直接扯烂了被弯刀钉入血海的手掌，也不管周围全是杀阵，不要命地伸手抱住了他。 江顾解了周围的阵法，将人推开起身，“陆离雨和洛小园我还有用，你回去想办法同楚观山复命。” 两只染血的手掌死死抓着江顾的手，连带那破破烂烂快要被鬼纹吸食干净的元神，卫风一点一点将那破损的元神都凝聚了回来，乖乖地放回到江顾身上，那鬼纹还小心翼翼地捏了捏松散的地方，讨好地缠住江顾的脚腕，生怕人真的走了。 卫风抬手抱住他的腰，将那颗果子挡住，可怜巴巴地仰头望着他，“师父，没了这果子我就出不了血海，你别捏烂它，我有三枚果子就能在外面待三天，三天一到我就走，求你了师父。” “你想干什么我不管。”江顾垂眸看着他，声音冷淡道：“但你只能是我的徒弟，明白吗？” “起来吧。”江顾松开手，“你现在装可怜已经装不像了。” “滚。”江顾冷声呵斥。 江顾拧眉，转头看向他，猝不及防对上了张满是眼泪的脸，但卫风脸上的表情甚是凶恶，甚至称得上狰狞，尖锐的怒意和戾气怎么都压不住，他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我又不想！” 他有什么好——江顾还没想完，手掌骤然一痛，卫风抓住他的手掌恶狠狠地咬了下去，尖锐的獠牙瞬间将手掌刺穿，他一边哭一边咬，好像要把江顾的骨头咬穿。 卫风一怔，染血的唇动了动，哑声道：“我知道。” “嗯。”江顾收回那只被他咬得鲜血淋漓的手，却又被他拽了回去。 试炼之境（二十） 江顾捏合起来的元神受损严重, 需要重新起阵熔炼，他寻了处僻静的地方，回头便看见卫风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 “不着急，还有两天的时间。”卫风走到他身边, 闷声道：“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就是。” “自己疗伤。”江顾把袖子扯了出来。 江顾不虞地掀起眼皮，卫风却死皮赖脸，笑嘻嘻道：“师父你的弯刀真厉害，都把我的骨头捅碎了。” “比捅碎了骨头还疼。”卫风立马改口。 卫风有些失望地看着自己元神化作的血被玉甲阻隔在外，不太情愿地走进了江顾修复元神的法阵之中。 江顾盘腿坐在阵前, 开始用灵力修补元神，他本想先修补捏合起来的元神外壳, 卫风在阵中可自行吸收灵力，谁知不等他的灵力触碰到那杂糅起来的元神，卫风就已经化作了黑雾，抢先一步将他阵法中的灵力缠绕湮没，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但卫风并不满足于此，浑浊的黑色雾气顺着他传送进阵法的灵力来源，明目张胆地透过了护神的玉甲，毫无阻隔地贴合在他元神上，卫风委屈又讨好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师父，单凭阵法太慢了，等修补完一天的时间就没了，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神交的方式更有利于元神恢复，师父，你就当再给我解次毒，好不好？” 卫风失望地叹了口气，抬手扶住他的肩膀，退而求其次，“那就亲一下。” 江顾偏头躲开，卫风干燥的嘴唇擦着他的耳梢过去，整个人便贴了上来，滚烫的元神仿佛刚从火里捞出来，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江顾眉头拧得死紧，伸手覆在了他的后背上，谨慎地释放出了一丝灵力进去探查，结果那丝灵力刚碰到卫风，就被一条鬼纹迫不及待地缠卷起来，使劲舔舐了两下之后，一口吞了进去，消散得无影无踪。 江顾抓住他的后颈迫使人抬起头来，卫风看他的眼神仿佛在冒着绿光，声音却慢吞吞的，“会被憋死。” 但江顾盘腿坐在原地，纹丝未动，神色冷静淡漠，丝毫没有被他的雾气亦或紧贴的元神所影响。” 江顾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你若连炼化灵力都需要人帮——” 这场面似曾相识，江顾甚至还没来得及翻脸，卫风隐忍委屈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我自己不行。” 不等江顾消化完这个消息，卫风又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咬牙道：“刚来望月时，我自作聪明封住了六欲道心，结果元丹被挖，元神被碎，再拼起来时我便发觉道心凝固，根本无法进阶，我尝试过很多办法，但都没有多少效果，应当是与躯壳分离太久的缘故，但也是因此，元神融合太慢，根本切不断与血菩提的联系，只能成为土壤被它不断吸取养分。” “六欲道心跟这个多少有些关系。”卫风信誓旦旦道：“师父，你是我现在唯一的希望了，但你却不肯跟我神交，那帮一下忙总可以吧？” “一派胡言！”江顾厉声斥道，沉下了脸色警告他，“松手。” 他这话说得直白又放肆，江顾刚蓄力准备打散那片黑雾，卫风却突然松开了手，红着眼睛望着他，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其沉重的打击，哑声问他：“我真的就这么让你恶心？” 卫风自嘲地笑了笑，落寞地垂下眼睛，熟练地准备用元神化灵强行压制，一直沉默的江顾忽然单手结印，抵在了他的下焦穴处。 “六欲之道，堵不如疏。”他缓缓开口，引导着卫风的元神凝聚出经脉，以自己的灵力为引，对他体内积压瘀滞的气息进行疏导。 江顾冷白修长的手指掐出复杂的诀印，按在他周身的大穴上，“道心乃是感悟天地规则所立，无论何种道心，一分一毫可窥见天地，道心即我，我即天地，而非将道心依托于具体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你可明白？” 江顾知道他是怎么立起的六欲道心。 江顾原来一直都知道。 卫风紧绷的手背上沁出了潮湿的黑雾，他痛恨江顾的无动于衷，更煎熬于江顾想出来的解决办法，汹涌的欲念气息被强行疏导入经脉炼化为灵力，他仿佛身处天堂和地狱的临界点，一边是极乐，一边是极苦，却不管是哪一边都抓不住。 元神中并无经脉，这样做无异与用弯刀将元神慢条斯理地切割。 江顾看着他被法阵修复好的元神，微微蹙眉，“方才教你的运行功法可都记住了？” “是人便有七情六欲，不过有多有少，过分看重反倒易成执念，过分看轻又容易生出魔障。”江顾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你要学会去控制它们。”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又带着些怀疑，在他心里，江顾和这两个字仿佛全然搭不上边。 “自然。”江顾却承认地很痛快，他抬手，指尖抵住卫风眉心落下一枚凝神符，目光平静无澜，声音比那凝神符咒还要再淡上几分。 试炼之境（二十一） 江顾却没有回答他，淡金色的灵力冲刷而下，将他整个元神都洗了一遍, “走吧, 剩下的自己解决。” 江顾看得皱眉, 世人对六欲道颇有偏见, 他亦谈不上喜欢，但卫风这般模样实在有碍观瞻, 若是被些心怀不轨的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