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对。 咚、咚、咚。 这里真的是万佛冢的入口吗? 扈惊尘的出现本就有蹊跷,万一那菩提树精根本没有死,有可能连卫风都是对方捏造出来的…… 人性本就极恶无比,卫风奉命潜伏在他身边,为何还迟迟没有动手?他早该当机立断斩草除根,不应该留下卫风这么个祸害在身边,心软乃是无情道的大忌,他犯了最不该犯的忌讳…… 江顾眼前变得暗红一片,耳边的心跳声愈发响亮,他强行定了定神,将这些纷杂的念头驱逐出去,直接封住了木偶身上的几处穴位。 刨去那些干扰的想法,他心中隐约有了个不成形的猜测。 江顾从未在平泽见过这般样式的牢狱。 那怪物糊了满脸的血,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目光直勾勾地朝着他看了过来。 怪物嚼着口中的血肉,挑衅又狎昵地看着他。 周围死一般地寂静,只剩那怪物嚼骨头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个嘶哑的声音远远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师父,你怎么发现的?” 菩提树下,卫风看着手中跳动的心脏和被困在须弥心中的江顾,抬眼看向了被捆缚在树上的菩提树精。 风月秘境(二十四) “须弥心是恶鬼司审问犯人的利器,比搜魂更加残忍, 可你却只肯用到这种程度, 你是怕伤了你这位师父的道心。”他虚浮地笑了笑,“我原本以为你无药可救, 想不到你心中竟还能存下一丝善念, 就当是为了你师父, 你也该及时悔悟。” “否则你待如何。”冷淡的声音自他背后忽然响起。 卫风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慌乱无措的体会了。 江顾却十分平静地望着他, 一步步走近,声音冷淡地继续问:“是想掏心碎丹, 还是剥皮炼骨,不如直接炼进法器,如何?” “……”旁边的菩提树精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卫风不敢抬头看他,“师父,我——” 卫风这回敢抬头了,他愤怒地瞪圆了眼睛,“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关心他在哪里!?” 卫风被他看得心虚,咬牙道:“谁知道那小子死哪里了,反正带着也是个累赘。” 卫风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背却不自觉挺得笔直,跪得板板正正,嘴硬道:“我没有。” 卫风却不以为意。 嗯?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江顾,“你对我做了什么?!” 江顾手中的红绳一收,殷红的绳子便一圈圈地缠在了他的手腕上,另一端被绳子绑着的卫风被迫从地上滑跪到了他面前。 若放在以往,卫风这种生了二心又叛逆的东西他就不会再要了,不管是灵宠还是徒弟,他有诸多选择。 便只能捏着鼻子再将人给掰回来,他的徒弟自然得长成他想要的模样。 卫风捂住脖子干呕了好几声。了动,猛地大喘了一口气,捂着脸痛苦地哀嚎出声,却正是扈惊尘。 江顾扔给了他几瓶丹药和符篆,扈惊尘接过,一抬头便看见了他身后的卫风,惊悚地惨叫出声:“你这个吃人的怪物——” 卫风犟着力气扒在灵境边缘不肯进去,情真意切道:“师父,我不过是临时起念,正好碰见这菩提树精,捏碎了他的舍利子结果发现他身上还有颗须弥心,便想用须弥心试你一试,方才跟这树精说的话不过是撑面子,我……的确也对师父隐瞒了一些事情,只是我没有办法突破禁制告诉你,但是我对天道发誓,我对师父绝对没有二心。” 他有些急切地将手中的那颗须弥心放到江顾手里,丝毫不提自己神不知鬼不觉被江顾制住的事情,委屈道:“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而且我知道了师父你一点都不嫌弃我,我下次再也不敢这样试探你了,师父,你就原谅我吧。” 江顾生生被气笑了,“你倒是能屈能伸。” 但江顾不会。 扈惊尘倒不像卫风那般娇气,进灵宠袋没有丝毫异议,江顾又看向被绑在树上的菩提树精,给他喂了几颗续命的丹药之后将人解了下来。 江顾却没有受,他淡淡道:“带我找到两颗须弥心,自会放你离开,否则我便杀了你的族群。” 他眼中的杀意不似作伪,菩提树精也丝毫不怀疑,毕竟江顾手中有卫风这般如此肮脏的邪物,只是他没想到江顾看着心善,竟也是个狠辣之人。 江顾并没有轻信他,耳边忽然传来了熟悉的沙哑声音:“后问心这是什么破名字,肯定不是个好东西,师父,不如咱们杀了他吧。” 后问心应该也听见了卫风的声音,笑着开口道:“此名是贫僧立道时所起,贫僧修习慈悲道,取此名是想时刻提醒自己,凡遇事,先看事,后问心,时时保持谦逊慈悲。” 江顾抬手摸到了耳后,却只触到了片湿漉漉的雾气。 他说完,不等江顾再抓,那团小小的雾气就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细声细气道:“求求你啦,师父。” 后问心对万佛冢极其熟悉,而且十分守信,他带着江顾去了菩提树精的坟塚,取了两颗尚且温热的须弥心出来。 江顾接过了那两颗须弥心,“你似乎对外面的事情非常熟悉。” 卫风那团雾气坐在了江顾的肩膀上,变出了个小小的人形,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道:“既如此,你何不再寻颗须弥心来,让我们将你这颗还给你。” 卫风不是很乐意,他更喜欢不择手段地斩草除根,江顾也会斩草除根,却有一套自己的原则,他眼看江顾点了头,只能闷闷不乐地拿雾气团出来的脑袋撞江顾的下巴,给人撞得泛红了一片。 这厮捏出来的小雾脑袋还挺结实。 “再多说一句便滚回去。”江顾冷声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