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躯壳被碾碎，自然疼。”江顾冷声道：“再哭让你魂飞魄散。” 卫风吸了吸鼻子，老老实实融在他的元神里，大概是因为那点血和诀，即便两人元神相融仍旧没有神交，卫风莫名地有些遗憾，但又忍不住兴奋，他好像整个人都被江顾抱在怀里，四面八方都是江顾的气息，还能被江顾带着大杀四方，简直没有比这更刺激的事情了—— 江顾操控着那些无穷尽的欲望，满意地扯了扯嘴角，路真仪捂着心口的洞穿伤，在法阵中试图静心打坐，然而收效甚微，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的道心竟隐隐有破裂之势。 江顾抬手拢住了掌心的黑气，感受着她的惊惧和愤怒，风轻云淡道：“不过是借花献佛，烦请圣女代我向周家家主问好，江某告辞。” 片刻后，周宁姜脸色一怔，道心竟生生碎成了渣滓，待主峰之上黑雾散尽，能保持住道心不散的修士，竟只剩十中一二。 而红得发黑的两个字，正是江顾。 暮烟霭霭, 群山在暗紫色的晚霞中化成了无数绵延的剪影，晚风带着凉意，吹起了染血的衣摆。 卫风借着他的余光, 瞥见了荒草中的零星孤坟，灵幡上飘摇的剪纸在冷风里茕茕飘摇, 看着便让人后脊发凉。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师父，我们这是在何处？” 地平线在夕阳映照下化成了条极细的金红丝线，滚滚黑云如万马奔腾席卷过枯坟荒草，黑压压地逼近。 卫风从心底生出了股怖意, 浑身的寒毛直竖, 元神战栗，蜷缩在江顾的元神中瑟瑟发抖。 坟塚底下是个漆黑的密闭空间，空气凝滞不通, 卫风连极南之地的名字都没听过, 可怜巴巴地在里面扒拉江顾的元神，“师父, 太黑了，我们点个夜明珠好不好？” 江顾拿出了颗夜明珠，在彻底吞噬掉卫风的元神将鬼面白目的能力占为己有和将人揪出来之间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渡劫飞升的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咬破指尖点在自己眉心，而后手掌虚虚一抓，便揪出来了团黑漆漆的元神。 卫风的元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细长分叉的舌尖蠢蠢欲动，嘴里细密双排的锯齿弥散着黑雾，左边是两颗形状迥异的鲛人獠牙和鬼牙，而右边只有颗青色的鬼牙和半截断了了鲛人獠牙，他嘴巴开合，委屈又慌乱地朝江顾伸出胳膊，“师父……” 一想起他方才就吞了这么个脏东西裹在元神之中，江顾脸色隐隐发绿，捏着诀将元神里里外外都清洗了三遍，顺带着洗出来了几条蠕动着的鬼纹，黑着脸碾碎在了脚下。 “不必再喊师父。”江顾冷冷看着他，周身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元神能掉眼泪，这厮是江顾生平仅见，那团形容诡异的元神随着他掉泪逐渐虚弱减小，不用江顾动手，他也真能将自己“哭死”。 “你都不要我了！你还管我哭不哭！”卫风狠狠抽泣了一声，下一瞬嚎啕大哭起来，黯淡漆黑的夜明珠噼里啪啦砸在了江顾的袖子上，他还一边哭一边嚎：“老子就要哭！” 卫风吓出了个哭嗝，元神都炸了毛，眼神飘忽，又怕又要嘴硬，小声嘟囔道：“我……只是顺口一说，又不是对你……” 他哭得伤心，江顾在旁边打坐，几条鬼纹不老实地绕道了他背后，试图爬上他的肩膀，结果还没碰到衣摆，就被他薅住碾碎成了齑粉。 “卫风。”江顾撩起眼皮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江顾懒得再纠正他，沉声道：“再敢乱动我便将你制成傀器，扔进灵宠袋永世不得出。” 卫风不干，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掉眼泪，带着哭腔哽咽道：“你炼吧，反正我的护心鳞被你拔了，离火丹被你挖了，翅根血被你喝了，元丹也跟你分了，现在连我的身体都被你挫骨扬灰，你干脆也让我魂飞魄散，反正我欺瞒你又出卖了你，我再如何敬你爱你，你也弃如敝履，我死了拉倒，你最好将我炼成傀器关进灵宠袋，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折磨个千百年以解心头之恨！” “……”江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强行用灵力将他的元神聚拢，随手塞进了个小 卫风一边哭一边低头看自己的“新身体”，是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木头人，不过关节四肢都做得逼真，他动了动胳膊，又动了动腿，仰起头看向江顾，想开口说话，但死活出不了声。 偏偏卫风进了小木偶也不肯老实，他使劲拽住江顾的衣摆扯了扯，对他指着自己的嘴，急得跳脚。 卫风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爬起来胡乱地抹了把眼泪，固执地往他这边跑过来，抓着他的衣摆吭哧吭哧爬到了膝盖上。 卫风张牙舞爪站在他的膝盖上冲他比划，眼泪还在掉，元神进一步虚弱，江顾索性咬破指尖，往木偶人的嘴巴处一抹，冷声道：“再哭便真死了。” “不准说。”江顾无情地打断他。 “……”江顾险些被他气笑，“你跟我讨价还价？” 而且明明是江顾骗他在先，还那么折磨他欺负他，比他还要过分出一百倍，不，一万倍！ 江顾的手指被他死死抱住，已经有鬼纹不知死活往他皮肉里钻，他冷声道：“松手。” 他乖巧地坐在江顾的膝盖上，悄悄地舔了舔嘴边江顾的血，自以为干得隐蔽，却不知全都落在了江顾眼中。 杀又杀不得，还不能让人死了，偏偏这混账东西又是个没脸没皮的，半分骨气都没有，黏黏糊糊不要命地往他身边凑，一个不合心意便能直接将自己折腾死，如此难缠的东西，江顾生平仅见。 四面八方都是江顾香甜柔软的元神，他待得还挺舒服。 他不可以。 卫风顿时大惊失色，“不行！那样会永远长不高的！” “而且我还怕黑，当鬼修也尝不出味道，还会变丑。”卫风振振有词，跪得有些累了，悄悄坐在了江顾腿上，他虽然不知道躯壳灰飞烟灭还能不能找回来，但他师父肯定有办法，在他师父手底下，能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 江顾缓缓眯起了眼睛。 江顾伸手将他抓了起来，卫风身体骤然腾空，艰难地挣扎出两只胳膊扒拉住他的虎口，气喘吁吁地抬起头，“师父，你攥得太紧了。” “什么……东西？”卫风使劲拍了拍他的虎口，示意自己要憋死了。 他本来想要那些鬼纹，但那些东西看着实在恶心，便找了个能让卫风安静的办法。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着江顾颜色浅淡的嘴唇，鬼使神差地想到，师父吃他之前会不会先舔一舔？ 卫风猛地清醒过来，笑得一脸纯洁无辜，“师父，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师父。” “师父，你能给我把新身体变高一些吗？” “好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