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华云海（三） 他记性并不好，七八岁才开始记事，他和那些年幼的小弟子们住在弟子舍，闲暇时漫山遍野地疯跑，其余时间便一起去白玉峰上课，但他性子顽劣并不招人喜欢，长老们讲的东西他也学不明白，看着玩伴们都有了自己的师父和单独的住处，他不是没有羡慕幻想过。 无人管教约束又有花不完的灵石，卫风乐得快活自在。 “那你答应得还这么痛快？”玄之衍看着歪坐在飞舟上嘟嘟囔囔的卫风，“你那声愿意可是中气十足，副宗主的脸都气绿了。” 比他那些狐朋狗友师姐师妹们好看了不知凡几。 “我才没有！”卫风没好气道：“我疯了我想要个师父！” 师者，如师如父，在修真界师父甚至比家人更为重要，卫风从小便没有家人，自然是希望有个师父的。 “知道知道。”玄之衍勾住他的脖子，“不过在你疯之前，得先准备好拜师仪式需要的东西。” “……”玄之衍看着滔滔不绝双眼放光的好友，揶揄道：“届时大典上全是长老收徒，没人注意你穿什么。” 玄之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开心就好。” 乌拓看着面前满是杂树繁花的山头，不满道：“这阳华宗也忒瞧不起人了，怎么分给咱们这种地方，连个殿宇都没有。” 乌拓沉默了一瞬，“风景优美，也挺好的。” 他负手进去，乌拓赶忙跟上，“主人，您不打算修建洞府殿院吗？” 这段灵脉就很不错。 江顾冷冷瞥了他一眼，“我自然知道。” “他快死时也不见如此讲究。”江顾冷声道：“十六年只修到炼气，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修的。” 江顾冷冷笑了一声。 可惜江顾并没有给他八卦的时间，很快就沉浸在了修炼之中。 卫风仰头看着面前崎岖的山路，伸手弹了一下耳垂上的挂坠，里面的通音符闪烁了两下红光。 卫风使劲抓了抓头发，“要不我还是等拜师大典那天再说吧。” “我知道。”卫风使劲抹了把脸，“不是，他这山头也忒破了吧？我连条像样的路都找不到，我还是回去开飞舟——” “什么！？”卫风惊道。 “这也太高了。”卫风拧着眉仰头看去，“再说……” “丢人是吧？你不修炼的时候怎么不嫌丢人？你师父修为那么高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真实的修为。”玄之衍无情道：“别废话，现在立刻往上爬！” 卫风深吸了一口气，认命地开始往上爬。 山顶流云浮雾，古木翁郁，鸟语花香。 卫风看着面前荒无人烟的山峰，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疑惑道：“人呢？” 卫风将那地图翻了个个儿，自言自语道：“倒过来好像也是这里。” “师父——师父您在吗？”少年明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是卫风——” “主人。”乌拓勾住了他的衣摆，不放心道：“千万不能揍他。” 乌拓这才松了爪子。 大概是因为爬山的缘故，他整个人都搞得灰头土脸，又因为江顾现身突然，少年吓得瞪圆了眼睛，脖子上多出来的那截红绳在山风中晃晃悠悠，像只无家可归的幼犬。 卫风被他冷硬的语气吓了一跳，咽了咽唾沫道：“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卫风犹豫了一下便跟了上来，在看到光秃秃的山洞之后愣了半 “拜师仪式在四天后，你来做什么？”江顾被打断修炼，神色不虞。 “……嗯。”江顾不咸不淡地应了。 他热情地介绍着自己带来的东西，白皙如玉的脸颊也因为开心微微泛红，那双微微下垂的眼睛也亮晶晶的，时不时装作不经意打量一下江顾的神色，倘若身后生出条尾巴，此时一定会摇得飞快。 “放着吧。”江顾耐着性子听他啰嗦完，若不是乌拓死死拦着，他恨不得一袖子连人带东西全都扫出去。 说是虎牙也不像，更像是鲛人缩小版的獠牙，左边却没有，江顾后知后觉想起来左边那颗獠牙在朝龙秘境时不甚被他削断了。 江顾勉强多了丝耐心，拙劣地模仿着印象中那些和蔼可亲的师长模样，开口问道：“你如今修为几何？” 要不是那个该死的老变态，他修为也不会大跌。 他自是知道卫风出了秘境修为会跌，但他没想到修为跌到底还能保持一动不动，至于为什么没察觉到卫风只有炼气一层——六层和一层对他来说感知差异实在不大。 江顾被他这笑晃得眼睛疼，“伸出手来。” 核桃大点的识海，松散的丹田，还有细弱到无法想象的风火双灵根，但总得来说资质也算不错。 卫风尴尬地张了张嘴，清俊的小脸涨得通红，“我、我没——” 卫风登时不敢再狡辩，这种羞耻感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游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自己钻进去，他就不该来这趟！ 卫风恨不得将脸埋进地里，闻言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江顾道：“最基本的炼气法诀可会？” “从今日起算，到拜师大典前，修炼至炼气二层。”江顾道。 江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资质尚可，灵根丹田识海俱在，如何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