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的批复在第五个工作日落下。 项目通过的消息无需多言。新的拨款已到账,扩展计算资源的调度权限也一并下发。汉斯在批准文书上留下简短评语:“继续推进,联邦将全程跟进结果评估。”落款上附有最高研究管理署的章。 明达坐在终端前,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轻点了一下掌面感应区,启动了逻辑断层监测的扩展程序。过去数月中,她曾无数次设想过这一步。 她设定的时间区间精确锁定在2886年到2890年之间,将参数同步写入十七个学科板块,共叁十二个分支,借由奇点项目带来的数据权限,调取所有实验记录、学术出版、研究摘要与灰区通信片段。演算系统昼夜不停,一周内所有结果反馈到主控台。 神经科学,清晰连续;行星地质学,文献完整;量子计算,路径闭环;深空通讯,信息带口无损。 她撑着额角,手肘靠在操作台边,左手沿着坐标轴划动,检查演算系统是否存在遗漏。扬西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一页页调出、又一页页删去,光标在空白文献中划出残影,再次归零。 “确定只集中在统一理论?”她问。 她把终端切回原始界面,主逻辑图展开成细长的线面结构,统一理论板块以一个孤立的曲面悬在其上。其余学科如弦索分布,各自有源,有向,有归。只有这一块,仿佛从整体学科网中被切割出来,封锁在一个单独的时间泡层里。 如果只是统一理论被抹除,那么她的父母和其他科学家呢? 包括其他一百多位遇难者,他们所在的研究方向横跨多个维度,几乎无重迭,为何会与统一理论同时“消失”?又为何只有统一理论在那个时间段里被系统性抹除,而其他学科却毫发无损? 现在只剩下两个方向。 其二:弄清梦中所见——那对“和记忆中不同”的父母,那座圆形建筑,那段仿佛从不属于她的记忆结构;以及扬西曾听到过的“另一个明达”的声音——那是否代表着她的意识深层,还有某个自己未能触及的部分? “一共只有两次。”他转头对上她的视线。“第二次……是那天我在构建模型时突然休眠。” 但她仍看着他,眼神平静——那种沉默让他知道自己躲不开。 气氛停在他话音落下之后。 他站在原地没动,明达也没起身。 他们依旧共处、相拥入眠,偶尔深夜时,他会将她搂紧一些,她也会在梦中贴近。但那种可以通往更深处的靠近,一直悬着,没有人再主动翻开。 而扬西,也已经不再主动提起。 这段缄默持续了很久,久到终端屏幕熄灭,感应光源也调暗。 “你觉得,”她问,“如果我们再做爱,你还有可能听到吗?” “我不确定。”他说实话,“因为只有第一次听到了,之后我们……再也没有听到过。” 她将手收回桌面,垂落在膝边,指节轻触着椅子侧面那道未封边的缝线,声音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