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幅模样，真的是一丁点陈家的狠劲都没有被遗传到。” “去寻找大小姐吧…” 陈二这一下再也没能撑住，“呃”的一声之后，便倒在黑蛇的身上。 外祖父可能看得心烦了，终于也给它飚过去一根细竹枝。 “外公，它，它死透了吗？”我心有余悸地说道，生怕这大块头一会儿会诈尸。 他的这句话里面，蕴意好像特别的丰富，让我瞬间把想责问他为何不让陈二将话说完这个问题放到了后面，而是说道：“外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说你早就知道周蓝不是那个十三个月出生的孩子吗？” 原来，周蓝不是因为替代我才被陈家抱走的，而是因为爷爷的选择。 这几个月以来，我对周蓝的负罪感，在这一瞬间，都消失怠弥了。 可是，爷爷奶奶为何要骗我呢？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像这仅仅只是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自己生而为人这三十来年所期待的、所信任的、所渴望的、所追求的，全部都被倾覆了那般。 无论是周蓝还是我，其实都是星盘事件的牺牲品。 我本来还想继续问点什么，但是见到外祖父走到黑蛇尸体的边上，然后居然蹲下身去，用手去挪动那黏糊糊的尸体。 那黑蛇原本就很恐怖，现在身上裹满了这些黏糊糊的东西，就更加恶心了，我是待在边上看着都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一阵又一阵的，真是有点佩服外祖父能够这样从容不迫地在黑蛇的尸体上面翻来覆去的。 “灵浮树，这家伙我养了四十几年了，很快就能够制药了。如果不是因为它将灵浮树给挖出来，我还真的舍不得杀它呢。”外祖父嘴里头对着我说道，眼睛却依旧停留在大黑蛇的尸体上面。 外祖父大概是猜透了我的心思，因此说道：“天下龙脉出昆仑，这一片沼泽地，就在南干龙的龙脉上面。但是，这个地方是一条水龙，水龙的性子顽劣，平时在闹腾的时候，就总是会翻出一点水花来，这一点水花，却给周围的老乡，带来了无尽的灾难。” 而我却没有开口，因为我不想打断外祖父，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只是一瞬间，那些原本裹在上面的透明状粘液，就都化成了水落在地面上。 让我觉得诧异的是，摆脱了粘液束缚的灵浮树，居然能够悬空地浮在外祖父的手上。 外祖父大概看到了我脸上那一股因为无知而流露出来的惊讶的神情，但是他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他刚刚的那个话题。 外祖父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重新坐回他的太师椅上面， “外公，你，”我再也没忍住了，开口说道，但是，老爷子的威严还是在那里的，因此我也不敢说你为什么要将树叶给摘下来，所以话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栽了跟头，是什么意思啊。”我见到外祖父突然停了下来，急忙追问道。 我的心猛地一跳，难道说，那天晚上我将我的双脚给攀着住的那对白骨手掌，并不是什么外祖父设置在沼泽地上面的机关，而只是我凑巧地碰到了当初因为修建陈宅而意外死在沼泽地里面的尸首吗？ 因为当时陈默一直在催促我，所以我也把那件事情给忘记了。 “当时，我在陈家只是一个庶出的孩子，建造府邸这种重要的事情，根本就轮不到我参加，但是，因为机缘巧合，我在神农架里头发现了一种罕见的药材，急于要见父亲，让父亲辨认一下，这与古籍中记载的那种草药，是不是一样的，所以才会来到此处见父亲。”外祖父说到了这里，手上那棵灵浮树的树叶已经被摘下了大半，太师椅边上的小茶几也堆得像山那样了。 外祖父听到我这么说之后，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是默儿跟你讲的还是你的母亲。” “哈哈哈，当然因为我手中的这一株灵浮树。”外祖父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了。 “沧儿啊，你真的是大智若愚，没错，恶龙是公还是母只是我用来故弄玄虚的手法，最为关键的，是这颗灵浮树，将恶龙的魂魄给锁在了里头，没有灵作为支撑，只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恶龙，翻不起什么浪花。陈家都是百年就会迁徙一次，原本我在这棵灵浮树上面所设置的年限是九九八十一年，没想到，人总归还是无法战胜于天，《黄帝内经》里记载，任天地间的万物，最多不过八八六十四，我以为天天清香供养着，便能够撑过这第六十四年，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天数。”外祖父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早该知道的，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有预感了，只是还是不肯接受而已。” 突然，我想起了在通道之中，大黑蛇一直在我的身后盘旋，不离不弃的。 但是，得到了灵浮树之后，却迅速地消失在我的身边。 想到了这里，我的心开始砰砰砰直跳。 陈家（二十五） 外祖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轻轻地喊了一声“陈三”。 “哎，老太爷，您有什么吩咐。” “把这些叶子收起来，然后放在我的药房里面，在我回到药房之前，你就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片都不能给我少了。” “是的，老太爷，您放心，在您进书房之前，这些叶子一片都不会少的。”陈三说道，依旧是弯着腰。 “谢谢您了，老太爷。”陈三说着，有点感激涕零的样子。 我见状，也急忙地跟了上去。 “沧儿啊，一个人最好的福报，永远都是以德报怨，你要记住，以后会对你有好处的。”外祖父淡淡地说着。 陈家的前宅，虽然没有像后宅一样，一不小心就会栽入沼泽里面，但也像是个迷宫一样。 奇怪的是，陈宅如此之大，但是这一路上我却一个人都没有遇见到。 外祖父在小庭院的门口停了下来，“默儿触犯了家规，现在正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关禁闭呢，你在陈家的这段时间，就跟默儿住在一起吧，如嫂会来照顾你们的饮食起居的。” “你是陈家的客人，我是不会惩罚你的，如果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我也会让周世德亲自来管教你，所以，你也不用想着要替默儿担什么责任。”外祖父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语气之中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生疏。 骤然间，我的心寒了。 “老李那边的治疗很快就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这个阶段，以如嫂目前所掌握的医学本领，是没有办法将老李照顾好的，再加上你和默儿都在陈家，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照顾你们，所以我便将如嫂给叫回来了，老李那边，我安排合适的人前去照顾的，这一方面，你不用担心。” “有点难，不过我会尽力的。”外祖父微叹了一声然后说道。 “你这个孩子，心太善了，随了你的母亲。”外祖父每每提及母亲的时候，眼中总是有掩盖不住的柔光，似乎母亲能够触碰到他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 “沧儿，我知道你们去药房就是要偷却鬼丸，而且也已经得手了，我之所以没有将那个瓷瓶跟你要回来，就是要让你们自己去选择。现在默儿已经被关起来了，我原本是可以不用去管你的，但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去后宅，也不要去锁龙井，不然的话，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