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游移的目光无处可停，只是顺着她湿润的嘴唇下移，从还算光洁，没留下什么痕迹的脖颈，到印着两三枚吻痕的肩头，再往下，就是被浴巾裹住，掩去大半的胸口。 有水珠从下颌处滚落，沿着脖颈，走走停停，流连着，最后淹没在浴巾中。 “‘不会再拿自己开玩笑’？”他重复一遍她的话，猜测着，“那你还要用什么别的手段？或者，这一次你打算怎样？闹了那么久，借着这个机会同他和好？” 宣宁皱了下眉，没有看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腕，微微侧脸，却未完全脱离他手指的掌握，只是看着玄关正中间那个巨大的装饰物，轻声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周子遇听得心口堵得慌，很想再质问她些什么，可是模糊的立场让他感到不适，一时竟说不出话。 屋里安静极了，除了他近在耳边的呼吸，一切限于沉寂。 原本若隐若现的水声已经停了，白熠随时可能从浴室出来，而外间的浴室与会客厅相连，那里是她回到卧室的必经之处。 她的手腕已红了一圈，旧痕新伤，还挂着一只包，摇摇晃晃，浴巾在刚才的动作中，也滑下去半寸，折在里头的那个角落松脱出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看起来狼狈极了。 走出去几步，又停下来，转身飞快地看他一眼，重新往回走。 他克制住想要后退，又或是想要上前的欲望，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越走越近，直到越过他，在那件破损不堪的衬衫裙旁停下。 背对着他，她双腿并拢，也不敢仅仅是弯腰，而是屈腿让身子矮下去，飞快地捡起裙子，再起身低头从他面前匆匆走过。 周子遇卸去左半边身子的力量，侧身靠在墙上，左手在裤袋中，右手食指点在太阳穴，一下一下揉着。 白熠肩上搭着毛巾，一边擦拭头发，一边走出来。 他问的自然是自己不告而别的那个饭局，以周子遇的身份，只要同那些人喝一两杯即可，但他用的时间有些久，到现在才回来。 他说着，低头拿出手机。 周子遇拿着手机的手顿了下，没有抬头，只耸耸肩：“没看到。”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问，这中间是否还发生了什么。 “包间的监控视频发给你了。”周子遇的话打断他的思绪，刚说完，手机便有了消息提示。 “有需要就告诉我。”周子遇拍拍他的肩，表明自己支持的态度，“现在，他还在楼下的包间里。” “好，我一会儿就下去，宣宁这边——”他指了指房间的方向，想说点什么。 他做得如此细致，每一点白熠想到的，他都已先一步处理好了。 卧室里，宣宁坐在床边，背对着房门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像是一直提心吊胆地等着，对面回得极快。 短短一句话，宣宁看得出神许久。 半个小时后, 两人重新回到二十六层。 宣宁换好衣服, 又由医生进行简单检查。 等这一切都完成, 已经近十点。 她穿的是管家准备的酒店贵宾专用女士睡衣，旁边的购物袋里, 是明早可以更换的日常套装。 管家没见过她, 也不知是白熠还是周子遇告诉他的。 待医护人员离开，宣宁才问出来, 语气闷闷的，有说不出的心有余悸的感觉。 “都问清楚了。”提到这些，白熠的脸色明显沉下来，显然还在气头上, “那姓刘的本打算让宋思妍骗你喝酒, 把你灌醉，再带到楼上的客房里, 结果自己耐不住性子，中途就闯了进去。” 宣宁装作有点怀疑的样子，小心地看一眼白熠。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周子遇。 周子遇能感觉到她的视线，不知怎的，又觉得喉间一阵难耐的痒意，不禁低头去看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 二手烟当然也算烟。 “这些我有所耳闻，刘总对她确实十分苛刻，她的处境很艰难。” “这样啊。”宣宁低头，仿佛松了口气似的，有些庆幸，“难怪周总来得这么及时。” “如果她当时没有给我电话，又或者没有叫住子遇哥，后果不堪设想，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虽然本来并没有安什么好心。”白熠说着，目光从宣宁身上朝旁边移出几许，在她随身带着的包上停留了一下。 大概是后来工作人员送出来的吧。 “宁宁，你放心，姓刘的我会处理，他之前做过不少龌龊事，都足够他在监狱里待满下半辈子了。至于宋思妍那里，到底帮了我们，我也会帮她脱离现在公司的控制，以后合约签到星云，可以吗？” 却不知，这正中宣宁的下怀：“也好，她之前就很想离开那家公司。” 说完，带着宣宁起身要走。 周子遇慢一步，从沙发上起身，将两人送到玄关处，直到大门关上，将他们的背影完全遮住。 住惯了大房子，这间套房在他看来，只不过是普通规格，昨晚住在这儿，还未感觉到，到今天，经了刚才的热闹，骤然安静下来，才觉空得有些过分。 明明没什么烟瘾的，有时不必提神，两三日不抽也没什么，现在却变得极不稳定。 手里的烟才燃了一半，他干脆直接拧灭，起身一边解衣扣，一边进卧室。 虽然只是县城的五星级酒店，但贵宾服务的周到细致，并不比一线城市逊色。管家过来送衣服的时候，就已经应白熠的要求，安排客房服务，将这间卧室从里到外打扫过一遍。 这是值得称赞的服务水准，可他偏偏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更堵得慌。 一点水汽都没有，完全感觉不出，半个多小时前，有人在这儿冲过澡，就连台盆和水龙头上的水渍都被清理干净，变得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