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妍顿了顿，面上的笑也淡了。 “是心脏病突发，本来就很虚弱，这一下，没能挺过去。” “没关系，我还得谢谢你呢。”宋思妍的情绪抽离得很快，此刻看起来，已经像没事人一样了，“我还得谢谢你，不但给我钱，还给我介绍工作。不过，那笔钱，我暂时没办法还你。” “不一样。”宋思妍喃喃低语，“我的钱，都拿去还之前的债了，等之后手头宽裕，会先还你一部分。” 关于钱，她看得不太重，但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人心是最经不起推敲的，若能用钱来衡量，反而才是真实的。 宣宁落在后面，与她隔了大概两步的距离。只是，才走出不远，刚绕过电梯外的转角，就见前面的宋思妍猛然停下脚步，紧紧盯着前方。 “回来了？”来人正是刘总，他显然也发现了二人的出现，此刻朝这边走来，“你现在胆子大了，敢瞒着我自己接活了。” “什么分成？”刘总走近了，身上有淡淡的酒味，看样子，神志还算清明。 “刘总，对不起！”宋思妍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面上态度则十分卑微，“流程走得急，我没来得及告诉您，中午给您打过电话，但是您没接到，这才抢了一步，本来也打算今晚就告诉您的。” 的确有一个12:27的拨出记录，那是她多留了心眼，在和剧组谈的时候，就先拨电话过去，不等接通，就先挂了。 宋思妍悄悄松一口气，低头把手机放回去。 初春，衣物不算单薄，摸起来，隔着厚厚的布料，没什么实感，他干脆用一把力，把她扯到自己怀里，在她被紧身牛仔裤包裹的臀上揉了两把。 宋思妍的脸色不太好，显然并不愿意被他这么轻薄，但始终隐忍着，没有拒绝。 在外遇见也就罢了，她对这种事，从来袖手旁观。但眼下，在酒店客房外空荡荡的走廊上，除了她，没有第四个人，再不管，反而显得奇怪。 姓刘的眯了眯眼，转头看过来，显然认出她了，满是色欲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话说得太难听，宣宁不禁皱眉，侧身躲开他的手。 她见过此人在白熠面前的样子，知道他虽谈不上惧怕，但在白熠那里，多少是要收敛些的，便先拿这半真半假的话来压他。 “我在楼下，和晏导通过电话，要和思妍一起，请她再指导指导，一会儿如果不去，恐怕不好交代。”她没有退让，而是得寸进尺似的，要将宋思妍带走。 若这是在普通小网剧的剧组，他根本不会管什么导演的话。但这里不一样，对方是晏秋华，背后有白熠的看重，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这次的投资，还有周子遇的份。 权衡片刻，他慢慢放开宋思妍。 “给我等着，总有让你好看的时候。” 行政酒廊里, 宋思妍开了一瓶啤酒，对瓶灌下去一大口。 她特意挑了一个角落靠窗的沙发座, 确定附近没人, 才敢露出疲惫的样子。 宋思妍扯了扯嘴角，冲她扬一下酒瓶, 见她摇头拒绝，便自顾自又喝下一大口。 “不能走？我没弄错的话，你当初是为了你母亲才跟着他的。” “你以为我不想？当初，是我自愿的, 图他钱, 或者，图他能带我赚钱。”宋思妍自嘲地摇头, “结果被骗了，不但没能让我赚到钱，还让我想走也走不了——我签了合同，如果违约，我恐怕付不起违约金，他手里还有我的照片和视频，我有什么办法？” 像刘总那样的老男人，看起来粗枝大叶，其实心眼多得很，再加上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么多年，在商场上浸淫，阅女无数，就喜欢那种二十来岁的姑娘，像宋思妍这样，为现实所迫，误入歧途的，他见多了，一早就设好了陷阱让她跳。 “你打算怎么办？” - 他没再来酒店，到第三天，宋思妍当日戏份拍完的时候，直接坐车到片场，将她接走了。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惩罚，刘总往剧组走得有些频繁，仿佛要将宋思妍的尊严完全踩在脚下似的，没几天就让全剧组的人都知道了——她傍上了一个年近六十，比她父亲还要老的男人，而这个男人，还是她公司的老板。方，一个新人演员刚进组就出这样的事，也极不光彩。 影片中的燕儿，就是一个被迫误入歧途后，很快认命，愿意放下身段，纵身投入欢场，讨好各色男人的女孩，因为有娴熟的技巧和迎合，以及那种来自风尘中的世俗与肤浅，让年轻的杜宇有短暂的迷恋。 殊不知，她千挑万选的男人，除了身份地位不同外，也有着同世上千千万万个男人一样的喜新厌旧——得不到的才永远是最好。 有一次夜里，在拍完一场与宣宁的对手戏后，她忽然悄悄说：“宣宁，我真羡慕你，至少和你在一起的是白熠，就算是卖了自己，也多少是赏心悦目的，别人再怎么说，终究还是嫉妒多一点，不像我，跟着一个老男人，明明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却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她的同情向来有限，没法像许多生活优越、从不缺爱的女孩那样，持续地付出感情。 从那天分开，她再没有主动给他发过一条消息，而白熠，好像也打定主意，不再继续维持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 也对，他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从来都是别人向他低头，没有他主动低头的份儿。 “我已经和白熠分手了。”她是这么回答的。 宣宁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当天夜里，她就重新找回了信心。 她以外对方打错了，又或是信号不好，正待挂了继续睡觉，却忽然被屏幕上的“白熠”两个字惊醒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试探着轻声问。 宣宁彻底清醒了，捂着额头，闭眼问：“这么晚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天，你问我的话，不想知道我的回答吗？”他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不知是不是喝了酒。 又是许久的沉默。 宣宁看了眼时间，想想第二天的拍摄安排，不与他多言：“很晚了，明天我还有工作，需要睡足，就不多说了，再见。” 既然得到了信号，她就不用再担心“弄巧成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