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没摘口罩,但领了他的好意:“我也没别的意思,真的不想让您也遭罪。” 车驶出镇上的小路,上了通往城区高速的国道,因为走得早,又是大年初一,路上车辆很少,雪天路滑,司机特意放慢车速,开得稳当,听到宣宁的话,笑了起来。 司机是一直跟着周子遇的,与他十分熟悉,今日也已经是第二次见到宣宁,早上听了两句,大概知晓她是c市人,也是福利院的义工,潜意识里便多了几分好感。 宣宁仔细回忆过去在c市的生活细节,诚实地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是啊,”宣宁笑笑,隔着口罩,看不出表情,只有眼角弯起来,“不过,我没收到过过年红包,的确不知道这边的习俗。” 司机不知内情,有些诧异地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也察觉到自己触到了别人的隐私,含糊地说了声“这样啊”,便不再多问。 宣宁忽然觉得方才可能挑错了话题,她一点也没有要博取别人同情的意思。 “路途还长,周总,我先睡一会儿,您不介意吧?”她看着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周子遇,出于礼貌打了声招呼。 宣宁见状,头靠在椅背上,闭眼沉沉睡去。 遥远的法国,才是凌晨一点多。 手边是管家安排人送来解酒的蜂蜜水,他端起来喝下两口,这才觉得心头烦躁被抚平了些。 可是,那种无端涌起的烦躁,却一直萦绕不去。 一晚上的烦躁,让他不得不承认,时隔近三年,沈烟带给他的影响,仍比他想象的大得多。 换下的衣服已被佣人收走,手机被拿出来,放在桌边,他放下杯子,拿起手机,点开先前已看过的对话框。 “已经出发回s市了,晚些时候就能到。”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通讯录,找到恒晖百货商场经理的电话,打了过去。 - 因下了雪,高速公路路况不佳,随时有被封锁的可能,所以司机选择走绕远的国道和城市道路。 宣宁揉揉眼睛,感到脖颈有些发酸,坐直身子,看了眼身旁的周子遇。 她不禁有些佩服他的精力。 视频里,福利院的二十多个孩子站在院子里,高高低低,参差不齐,但一张张脸上都带着笑。他们双手抱拳,冲着镜头齐声喊:“哥哥新年快乐!” 她忍不住笑了,把手机递到周子遇面前:“周总,这是蒋阿姨和孩子们给您的。” 周子遇看了一遍,难得嘴角带笑:“有心了。” 两人加上微信,宣宁将视频发过去,没有多想。 宣宁从车上下来,才走出去两步,手机又震一下,有人给她发了过年红包,定睛一看,竟然是周子遇! 另一边车门外,周子遇才从车上下来,寒风呼啸而过,吹得路上众人皆缩着脖子瑟瑟发抖,唯有他,仍旧脊背挺直,仿佛没受任何影响。 风声中,他的话听得不那么真切,宣宁被口罩闷得有些发晕,伸手摘下来,莫名地看着周子遇。 周子遇面色平静,没有回答。 “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你觉得有可能吗?” 接下来的车程里,周子遇或继续看平板,或闭目养神,再没同她说过话,就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好像一下又回到之前冷漠、排斥的状态。 她太累了,累得连眼皮都像被黏起来了,怎么也睁不开。 因为走的是国道和城市道路,比高速公路绕远了许多,再加上从中午开始,路上的车明显变多,显然是高速封路后,大家都不得不改道,引起堵车。 后半程,她几乎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就连司机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关切地问了两句。 “这里倒是离江心很近。”司机下车替她拿放在后备箱的吉他,他口中的“江心”,指的是周子遇常住的那套别墅,也是他今天的目的地。 司机迟疑地问了一句:“宣小姐,您还好吗?” 说话的时候,她露在口罩外面的小部分面庞已经变得通红,再站直身子时,又是一阵趔趄,背在身后的吉他仿佛沉极了,让她站不稳当。 “宣小姐看起来病得有些重。”司机坐回驾驶座,忍不住嘀咕一句。 他的视线在窗外的人身上停了停,她已退到一边,却没直接进去,而是礼貌地等着他的车先离开。 他没什么反应,按下关上车窗的按键,淡淡“嗯”一声。 家里安装了辐射空调系统,恒温恒湿,外面再是风雪交加,家里也温暖如春。 有几个邀他晚上聚一聚的,被他一一婉拒。 住家阿姨送了刚煮的姜茶来给他暖身:“先生从雪天里回来,可别着凉了,一会儿晚餐就好了,吃过早点休息。” “嗯。” 发过去的红包已经收了,后面是一句简单的“谢谢”,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迟迟没有回复。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低头一看,是白熠的来电。 他慢慢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子遇哥,你现在在哪儿?” 周子遇的心莫名紧张:“在家,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