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抱。”左叶习惯性跟人抬杠。谢舒毓偏偏最受不得激,“抱就抱。”才刚刚握过手,面对面的距离,谢舒毓帆布包往肩后一甩,张开手臂,吧唧一下把温晚抱住了。“哇哦!”左叶和许徽音起哄。谢舒毓又好气又好笑,这两个家伙。出站口人流如织,无数个迎候和奔赴在同时发生,这个拥抱毫不起眼,于是大胆克服了羞涩腼腆,在彼此怀中多停留些时间。谢舒毓脸颊贴到温晚头发,触感冰凉,鼻端有熟悉的香味侵袭,是从小,甚至从她们第一次见面就闻到的,淡淡檀木香混合花果香,这么多年没变过。木香如有实质,是老房子老家具专属,醇厚温和。花香轻盈,若即若离,无法被刻意捕捉……果香则是甜蜜的,瞬间把人拉回小学二年级的暑假。谢舒毓有片刻的恍惚。蝉声吵闹,午后空气闷热,小区门口一棵老樟树下,温晚主动靠近,朝她伸出右手,嘴里热烘烘的糖果味,问“你吃不”。那天她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期末数学没考好,跟妈妈吵架了。天好热,身上好黏,眼泪湿了干,脸蛋紧绷着,难受。温晚挨在她身边,两手捧着她的脸,左边捏一下,右边捏一下,手心不停揉搓,还张嘴咬了口,说“咸的”。在她记忆中,初次见面的温晚是天使般的存在,有一对轻盈雪白的翅膀,周身散发出圣洁柔和的光。她亲了她的脸,还给了她一颗糖,青苹果味的。似乎有一种奇妙的感应,拥抱毫无预兆降临时,温晚本能圈拢对方腰肢,不约而同想起她们的初遇。那只是她生命中平凡的一天,平凡的一个午后,本不足以被铭记,因为谢舒毓,此后被反复镂刻,那帧帧幕幕,像檐角的水滴,日久天长,心上打落出深深的印记。糖果热化了,包装纸变得黏糊糊,脏兮兮,她本来要丢掉,树底下看到个小孩在哭,就顺手递过去。那小孩没嫌弃,伸出半截舌头认真地舔,睫毛还噙着泪,鼻头红红,脸蛋像棉花糖一样,看起来好软,好糯……好好吃。然后她跟她说“谢谢”。回忆琐碎漫长,思绪之广阔,超越时间空间,现实当中,这个拥抱却不过三五秒。松开手,彼此都唯恐慢了地退后一步,拉出安全距离。两方极度配合,说抱就抱了,没半点扭捏,左叶反倒觉得没意思,揉揉肚子,“饿了。”温晚如释重负,“有家中餐不错,我已经订了位置。”她朝前走,领她们去取车,“中餐没问题的吧,这样我们四个都能吃到喜欢的菜。”其实本来想吃火锅,怕蒜味大。左叶和许徽音附和,说好久没吃米饭了,谢舒毓两手揣兜跟在后头,目光本能追随。温晚今天穿白色衬衫,外披宽松湖蓝色西装,下身是灰色中长百褶裙,小腿细直,鞋跟适中,行走时步伐坚定,不疾不徐。她人好看,衣服也好看,上上下下,全都非常非常好看。她也一定很累,很忙,下班到现在,连工牌都忘了摘。精致、漂亮,温晚干练的城市精英感觉,把她们之间的距离加倍拉长,谢舒毓数不清第多少次,心中感慨——她们真的长大了,各自长成不同的样子。“谢舒毓!”温晚蓦然回头,也许是那个拥抱给了她勇气。回神,多年成习惯,谢舒毓小跑去温晚身边,眼神问询。温晚隔着袖子捏住她手腕,“你说洗漱都没带,是不是故意的,不想来见我,只是阿音提早就买好车票,你没办法拒绝。”呆傻两秒,谢舒毓飞快摇头,“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是真忘收拾了。”担心被误会,她真心话一句接一句往外掏,“就是太想见你,紧张,才会忘东忘西,我很想你,怎么会不想见你……”温晚鞋跟哒哒,像只轻灵的小鹿,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没事,住我家,家里什么都有。”其实这没什么好强调的,小时候她们经常去对方家过夜,躺同一张床上睡觉,亲亲抱抱更是常事。不过那都是在温晚谈恋爱之前。“叶子她们呢。”谢舒毓问了句废话。“开房呗。”温晚说。开房。谢舒毓抿唇,故作严肃。温晚拉着她走出一段路,“其实我挺想你的,远远看到你向我走过来,好高兴。”心脏莫名加快,谢舒毓手指发麻,声音发颤,“其实我也很想,你……”车停在对面,过马路,有汽车鸣笛,温晚皱眉,“什么?”“看红灯。”谢舒毓扯了下她袖子,“我说我也高兴。”温晚倏地仰脸,“你说想我,我听见了,是你先说的,你一早就说了。”“啊?”谢舒毓迷糊,什么时候!第6章 我是直女真奇妙,每一次久别重逢,谢舒毓都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这感觉真奇妙。不管手机里吵架吵得多厉害,是一周,一个月,还是半年,甚至一年都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只要见面,看到她的脸,看她远远朝着自己走来的样子,朝她快快走去的这个过程,所有烦恼忧苦,瞬间烟消云散。她快三十了,工作稳定,作息规律,家人健康,独居状态相对平和,生活中能解决的问题尽量解决,不能解决的选择忽视,关于心理健康,少内耗,多甩锅,她还有什么烦心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