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此刻她已变成了阶下之囚，她也绝不后悔这个决定。 武清月也很清楚这个道理。 连吐蕃赞普所属的悉勃野家族，都是她在打下藏原土地之后第一个要解决的东西，她又何惧于用其他的手段化解赤玛伦在此地的影响。 时至今日，她也才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但她已经经历过了权臣当道之时的蛰伏，弑杀亲夫之时的两难，周旋于群臣和将领之间以图抗敌的困境。 武清月毫不怀疑，倘若将她放在一个更为合适的位置上，她所能发挥出的能力，远不止在和武周大军周旋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样子。 武清月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点头答道：“不错。当然，这不是因为你杀了芒松芒赞，为武周铲除了一个吐蕃赞普，而是因为你本人的表现。若非如此，我也不必星夜疾驰前来追击，以防放虎归山。” 她话中的未尽之言，在对上赤玛伦目光的那一刻，毫无保留地传递了出来。 赤玛伦垂眸应道：“可我看得出太子殿下的抱负。你若要彻底统辖藏原，改国为州，并不只是要铲除悉勃野家族而已，没庐氏、琛氏、芒邦氏这些尚族，韦氏这些论族，都势必要连根拔起——” “我已想好了。此次得胜班师，还要劳烦你再委屈几日，不是直接作为被招安的幕僚，而是战败的俘虏，被押解往神都洛阳，再以藏原势力代表的身份觐见圣神皇帝。” 赤玛伦眼神一震。 但在这须臾之间，她不会错认，武清月所说的这番话中到底有多少诚恳之意。 “难道还有第二个答案吗？”武清月反问，“吐蕃只有虚构神名、鱼肉百姓的悉勃野氏恶徒，本不该有什么统领全境的赞普。那你也不该是什么前任赞普的王妃，而是没庐氏的掌权人。这一点，我已和你父亲商量过了。” …… 当芒松芒赞的骨灰被吹散在风中，当赤都松赞的遗体被草草下葬，当后到的物资车队将越冬的棉衣送入藏原的时候，正如武清月所说的那样，若要让“赞普”二字消失在这片土地上，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今日，对她来说亦师亦友又是数年仇敌的文成都护，还来牢狱之中探望了她，和她说起了太子殿下在藏原之上的随后几道诏令。 正因为如此，太子殿下有意在九重字山下举办一场绕山大典。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的一路人马也在前来赴会的路上。 文成都护点头：“不错，吐谷浑国主慕容忠被宣召前来。” 毫无疑问， 这个唯一的霸主，只有定都洛阳的武周！ …… 文成拂去了衣上的落雪，在重新踏入屋中之后， 便从武清月的手中接过了统计完毕的吐蕃国库资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