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安定为您排忧解难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让自己被一次次地气到呕血,气到风疾复发。” 总不能说他比朝臣先一步知道安定做出的安排,那就叫做拥有决策权吧? 可他的这句话,好像并没有人能当即给出支持。 李治沉默了一阵,还是回道:“你说吧。” 李治面色骤变:“你这话过分了!” 那分明是要将选官调派的权柄彻底从他的手上夺去! “既然您觉得,有我这位天后从旁监管,足以让他无法做出什么更为恶劣的行径,那还不如直接将这个权力交给我。” 谁让在他的面前,既有安定那封再争一地的奏报,还有天后趁势而起的言语如刀。 “陛下说不出反对的理由,那我就当事情按这么办了。”武媚娘接道,“另一件事——” 他哪里是说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而是当权力已太久留在天后手中的时候,他要再想将其收回来,便已没有那么容易。 被他继续扶持上位的人到底是会被很快拉下台去,还是为天后所控,他竟已无法给出一个笃定的判断。 李治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媚娘,你这是在请我拿定主意,还是在告诉我,我应该去哪儿?” 什么叫做她没说他什么都不必管…… 可面对着他这句怒气上涌的质问,武媚娘的神情从容如昔,开口答道:“陛下不该做这件事吗?您想要直接改元易号,将这咸亨年间的种种事端全部翻篇重来,但总会有人将这件事记在心中的。” 从年头到年尾,这场闹剧该当结束了!这便是她的想法。 他低垂着头,就连站在他面前的武媚娘也没能看清他的表情,也无法看出,他那颤抖了一瞬的脊背,到底还有没有继续反抗的力道。 他是该去迎接这回返的大军。 只是再如何做足了心理准备,当天子登上启程洛阳的车舆之时,朝着这边望去的朝臣,都各有一番想法涌上了心头。 实在不难看出,天皇陛下……他简直像是被推向洛阳的。 此都中兹豫州,通赋贡于四方,交乎风雨,均朝宗於万国。1 就算他记得,他还有当年令礼官写下这句话时鲸吞四海的气度吗? 他原本想将这启程东都巡幸的画面画下来,但在画面的中心似乎已从天皇变成天后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画笔有一点沉重。 只有车架滚滚,直朝洛阳而去。 今冬不似前几年的暴雪一般严寒, 虽是已从北地传来了飞雪落霜的消息,但这条顺着大河而走的崤函道,还尚未到落雪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