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皇兄以襄王身份草草下葬的话，我可能还不敢做出这样的判断，可他终究还是被追赠了太子之位，也就是说，在陛下看来，他当日的顶撞悖逆，是被别人给拐带上了邪路，而不是他自己有心为之。这些话，你应该听得明白吧？” 她和李弘接触得太久，不得不在行路途中也戴着口罩，以至于自李清月所在的角度看去，她露出的那双眼睛更显温和，却也不难看到一种清透明白之色。 换句话说，自顾不暇的人，哪里还能有这个心力去算计旁人呢？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将族中女眷用于对外联姻，以维系这份世家大族的尊荣，那么现如今富贵不能再进一步，反要承担罪责，总该是这些官运亨通之人自己来承担才对。 在珠英学士走上朝堂，行将带来一场变革的大好时候，还缺人的地方不知会有多少，她既读过书，也比旁人高出了一个起步的位置，总不会只能闲坐幽居的。 仿佛是察觉到了李清月此刻所想，杨明舒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手抖，想要将那道可以隔绝在两人面前的幕帘重新垂下来。 “我明白了，多谢你。”杨明舒低声说道。 李弘和杨明舒之间的婚事，原本还是外祖母自觉年岁渐长，或许很快就会到寿终正寝之时，才与天后重新提起此事，最终得以敲定。 为了不让外祖母觉得，这是她这个顺水推舟应允的姻亲结出了错，已经在地下的那个人是没法说话了，还活着的那个总是可以将情况说说清楚的。 算来她也并无太多可做之事，在目送着安定公主策马行离车边后，她便让人送来了纸笔，斟酌起了要送出去的信中该当如何措辞。 只是此前她一直将自己摆在弱势的地位上，这才让自己总是习惯于去遵守旁人的规矩，而现在…… 被指为安定公主驸马的元小公子和孙思邈一道行医问诊，那些与他同来的洛阳元氏随从则已相当熟络地为讨好公主而留意起沿途的各种事宜。 那么她是不是更不应该用父亲一次次告诉她的“女流之辈”说法，来限制自己的人生。 她都敢让自己去沾染那等要命的疾病，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勇气去应付那些亲人呢？ “安定公主让我交给您的。” 杨明舒愣在了当场，竟不知该不该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弘还是多干了一件好事的。 眼见纸上透出的墨痕，杨明舒将纸条反了过来，就见背面还有几个字：“午膳加餐。” 可笑着笑着，她的面前又多出了侍女递过来的一条巾帕。 比起一部分因为天后的招揽而走向考场的女子，杨明舒的年龄还该算是其中年轻的。 这咸亨三年也才刚刚开始而已，充满了诸事待兴的气象。 李治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武媚娘已先将这两份答卷递交到了李治的面前：“我想先请陛下看看这两份卷子。” 以李治如今的情形，他也很难再在这些以他看来只算细枝末节的问题上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