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告诉安定她可以去当这个王朝的继承人,可她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远比李弘更像是个太子。倘若贤儿真有这样的觉悟,为何不这么做。 但明明世道是可以改变的,在这位天皇陛下的心中,他可以将权力交给天后,以丈夫委托妻子办事又随时能够收回的方式打破惯例,却绝不能允许女儿超过儿子成为继承人,影响他心中的公道。 可笑到她觉得自己手中握持的权柄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反胃。 但担负天下重任多年,让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不能由她取代对方的位置。 起码,她会做得更好,也更公道的,不是吗? 窗外夜色如墨。 随侍在含凉殿中的宫人就看到,天后的面色在经过了一番她们看不明白的反覆后,最后,定格在了一抹清淡的笑容。 …… 她还有几分刚从睡梦中被唤醒的困倦,努力抬起了眼皮。 寝殿之内的门扇尽数关闭的刹那,李清月听到了一句虽然声音不重,却有若惊雷落下的声音。 深秋寒凉。 伴随着这个问题的, 更有一种有别于此前的气场。 可在此刻,就算她并未身着朝服, 就连身上的装饰都因已经入夜而大为削减, 也无法掩饰住一种悄然生发的…… 李清月的心中猛地一跳。 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匆匆赶来的场合之中。 她变了。 李清月慢慢找回了自己被这突如其来一问打破的从容,开口回道:“他不会让我做大唐的储君, 阿娘你是知道的。” 李治当然不会立一个公主为储君,这一点毋庸置疑。 当年她的熊津大都督官职需要由母亲来促成,她出征吐蕃的机会需要自己争取得来,她为大唐征战多年都险些面临被剥夺军权的危机, 她…… 在官职委任中尚且如此, 在立储之事上更是如此。 比起发觉女儿要比儿子更有可能继承大统,比起李治忽然良心发现地有了父爱,李清月更乐意从真实的角度审视今日的局面,也并不难得出一个结论—— 武媚娘抬起了唇角:“对,他不会。就算你有平定八方的功劳,文武双全的才干,他也只希望你如同平阳昭公主一般,如你当年所做的那样迎入凌烟阁,就已再无其他了。可我希望他能回心转意,所以在今日又问了一次,但最终得到的还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在心中觉得女儿有这个继承大统的资格,和真正将其说出来争取,完全是两码事。也让她愈发确定,阿娘今日所来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