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远远传来的晨鼓敲碎了长安城中的夜色外壳，她才终于彻底从冥想中清醒过来。 “我已经想好了。”对上李清月略显讶然的神情，武媚娘唇角微抬，“很奇怪吗？我说了，只是需要让我想想而已，一夜的时间当然足够了。何况，能者上弱者下的道理，对我来说并不难确定。” “那么阿娘的意思是？”李清月不会误会这句话的意思。 武媚娘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永徽律疏》之上，“你还记不记得，在你幼年我们摆驾洛阳的时候，我也曾经在看这本书。彼时你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若是我能主持此事，要如何才能让有真才实学的人得到榜首的位置。” 她语气中的杀机一闪而过：“这三年间天灾不断，各地官员之中尸位素餐、救灾无能者数不胜数，世家贵胄趁机夺人田地，收留逃民之事同样不少，合该选拔出一批官员来替换掉他们。” 外患暂时被压制了下去。先有大贺氏遭到迎头痛击，后有吐蕃被俘获五万降卒，其他各方若不想重蹈覆辙，就应该认清一个事实，大唐再怎么遭灾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一时之间，屋外的晨光已透过了窗上薄纱，照在了天后陛下蓄势待发的眼神之上，“我会向天皇提议，发起科举糊名，无论成与不成，都要以此为饵，让天皇看看……太子的表现。” 但以太子的表现来看，他恐怕连他该当从何人的利益诉求来评判此事，都还分辨不清楚。 “你这是干什么？”武媚娘话音刚落，就见女儿已冲到了她的面前，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今日到底有多大的力道一般挂在了她的身上，在揽住她脖颈的时候也将脑袋靠在了她的肩头。 可还没等她将人推开，她便觉得自己的颈窝忽然有一点湿意。 那是一滴眼泪落了下来。“你……” 武媚娘好笑又心疼地拍了拍女儿的后背，“你都多大的人了。” 按年纪算，那确实是没什么问题。 好在安定也就是在方才情绪激动中有点失态，在洗漱完毕后，便已不太能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了。 太平又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阿姊，你怎么又哭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最近好像没有什么重要人物过世才对。 可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太丢脸了。 李清月挑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那就算是这样，到底是喜极而泣，还是委屈而哭，你总应该分辨得出来吧？”李清月揉了揉她的脑袋，“如果是前者的话，你就真没必要说出来，容易破坏气氛。” 她正要展示一番她在体察人情世故中的长进呢，结果就被阿姊一句破坏气氛给打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