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而应该庆幸他还活着，就算是以敌军俘虏的身份被送去长安，起码也能苟延残喘续命，或许还能有重新崛起的机会，照看好我的女儿。” “因为还有一封信，是给那位安定公主的。”赞悉若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在外面那些人到来之前，我从来没想过，和我有着杀父之仇的大唐公主，居然会让我觉得，要比赞普可靠得多。” 值此局势之中，对于芒松芒赞而言，是冰释前嫌联手抗敌，趁机让自己的威望压过噶尔家族，抓住收回权力的契机，还是干脆不给自己留有一点后患，直接灭族以定军心，好像真没有那么难选择。 若芒松芒赞真的选择了后者也不足为奇。 只要能铲除掉这个对他来说的大敌，他就能过上一段舒心日子了。 在这庄园封地之中的两千多人里，真正能够拿得起兵器的，不过只有五六成而已，能称之为精锐的，更是只有其中的一半。 他思量了片刻，又道，“一会儿，将庄园中没有参战的人和族中子弟全部放出去混淆视听。” 他又最后看了一眼女儿，发觉她好像终于听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已在眼睛里含着一抹泪光，却最终还是果断地下达了命令：“走！” 连赞普都说，这是吐蕃国难当头的要紧时候，他们又怎么会放任一个有通敌卖国嫌疑的人继续扎根在吐蕃腹地之中。 怀抱江央的亲随随同其他逃难而出的人一并纵马疾驰而出，但他所骑乘的那匹正是赞悉若自己的坐骑，很快将其他人都给甩在了后头。 在她的视线中，正见冲天的大火燃烧在了庄园之中。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下一刻，她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胸口那个因为纸张折叠在内而有些坚硬的锦囊，仿佛这样就能让她不要在此时哭出来。 因为她并没有看到，在噶尔家族庄园被攻破的时候，她那个平日里以文士形象示人的父亲身披甲胄策马而出，只来得及说出一句他不曾叛国，就已死在了乱箭之下。 更因为父亲的亲随先带着她绕路小勃律，并未经过唐古拉山口这个吐蕃戍防重地，便没有看见这样的一幕。 李清月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朝着前方的城关遥遥看去。 白色黑心旗，红色狮子旗——这是约如。 白狮悬天旗，黑色吉祥旗——这是如拉。 而在那一片城头的军旗之下，赫然是一排排的头颅悬挂在城墙之上，映衬着背景的黑山白雪，有一种说不出的血气纵横。 她拨马回头，行到了钦陵赞卓的囚车边上，将手中的望远镜递到了他的面前，“看看城墙上，有你认识的人吗？” 不过大约是因为他还觉自己有趁两军交战之间寻机逃脱的机会，倒是没来个什么绝食相抗。 李清月嗤笑：“我也没说需要你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