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钦陵赞卓可以确定，在随后又有一阵地雷翻腾的爆鸣之后，这个“天罚”的惊呼不仅没有被压制下去，反而在瞬息之间变成了营中士卒的共鸣。 “还有，让他们闭嘴！” 先一步中断他这话的，是营中又一处炸响。 雨幕阻碍了他的能见度，让附近士卒的惊惧声音纠缠在他的耳中，变成了一种他从未在营地中听到过的响动。 他将话说得无比果决，可从跋地设的神色中，钦陵赞卓隐约窥见了几分自己此刻的声嘶力竭，与一种自己都难以遏制的惊惧。 但很显然，他所面临的危局，还远远不到开始的时候。 这一道惊雷竟仿佛真是自天穹之上劈落下来的。 随着炸雷让人头脑一片空白的轰鸣，在钦陵赞卓的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放慢了速度。 城墙之下本已被先炸开了一片的营防屏障，被气浪掀飞而起。 再接下来，是原本稳固的城墙，在连续数次的雷火齐鸣之下，像是被掘根掏底的打击给彻底击溃，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垮塌了下去。 直到—— 但坍圮的城墙之上，犹在落下的暴雨显然无法成为一道新的幕帘。 钦陵赞卓一把握紧了望楼的扶栏，也不知是为了稳定住自己的身形，还是为了强行平复下自己过分惊骇的思绪。 那是一名吐蕃士卒发出的最后声音，但下一刻就被中断在了喉咙口。 就算雨幕与水汽让人很难看到更远的地方，钦陵赞卓也觉自己好像能够清楚地看到，先行越过城墙的唐军骑兵横扫而起的一刀，直接夺去了那士卒的性命，也宣告了唐军在此时的袭营。 到了此刻，钦陵赞卓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此前听到的雷鸣之中，应当还有唐军骑兵浩荡袭来造成的动静。 原本还留守在城墙之上的吐蕃士卒都匆匆跳下了城墙，以求寻到一个更为安全的地方，好为自己提供庇护，却何曾料到，唐军会选择了这样的一个契机，发起了对他们的进攻。 “大帅……”跋地设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唐军铁蹄近在咫尺，让他没有一点犹豫的时间。 这乌海城作为唐蕃要道上的城池，也与中原城池的模样大不相同。 倘若能够及时冲出去，或许还有一线挽回的机会。 就算这其中不是人人都能拿上兵器作战，放在两军对垒中，也能凭借着人数，变成一道有力的屏障。 唐军来得太快了，快到他不得不怀疑，这天雷落地的神罚，是否正是出自那位大唐公主的手笔。 大唐的皇室子弟也自有天命所钟。 但当他带着亲卫疾奔出城的那一刻，他又隐约觉得，这可能不是天雷地雷，而是其他的东西。 偏偏他翻遍了自己的记忆，也不曾找出一个能与此等“天罚”相提并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