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安定公主的身量本就偏高,因发髻与赤金发冠的缘故,倒是愈发显出了分庭抗礼之态。 哪怕因太子身份仅在天皇天后之下,安定在与他偶遇于半道的时候,是这位身负大将军重责的妹妹先对着他行以一礼,他也觉得面前之人给他带来了一种莫大的压力。 彼时的李弘刚从洛阳赈灾折返,听多了洛阳百姓对于皇太子仁善的褒奖,又见安定固然大胜而归,却因英国公病故而兴致不高,还对她多出声安慰了两句。 先是阿娘在妹妹的支持下,于朝堂上提出削减官贷利息,让利于灾民,同时放开对贷款的获取限制。 而后便是安定的借着规范民间粮种与钱财借贷、防止灾情之中逃民陡生为由,直接上表请求重开黄河故道,在此地于冬日以工代赈,明年接纳难民耕作,直接拿下了九河使的位置。 快到他这个本应当算是大唐三把手的太子在其中竟然完全没有一点参与感,才让人试图争一争这个职位,就已眼睁睁看着他那个战功赫赫的妹妹三言两语之间打发掉了对方,在阿娘的支持下又在河南河北道境内拿下了一项重任,俨然是又要借此扬名。 “阿兄在冬日还要前往洛阳吗?” “如此也好,”李清月应道,“只是这样一来,阿兄还是该当小心身体才是。” 眼下太医署官员已陆续尊奉天后旨意前往各州,确保冻饿而死的灾民得到妥善处理,谨防产生疫病,两京剩下的名医并不太多,确实是别多病倒一个太子为好。 李清月目光自李弘的面上扫过,见他被打量注视的时候颇有几分尴尬退避之态,便知这话显然不是等闲交谈之中的询问。 她徐徐开口:“军备军粮不足,此次叛乱我能以主帅身份冲杀在前鼓动士气,却不能次次都这样做。各地戍边事宜,有列位将军各司其职,也用不着我亲自坐镇边陲,除非吐蕃意图不轨率军犯境,再行亲自出征也不迟。” 李弘应道:“这倒也是。” 她说到这里,再度转头朝着李弘和其身后数步位置站着的扈从看去,语气愈发从容而辛辣:“阿兄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明明她说的是她提出的主意并不成熟,还是由一人善始善终为好,不当麻烦他人。 这多不合适啊…… 倒是李清月倏尔一笑,冲淡了此刻接连发问之中的紧绷情绪,让李弘险些觉得,自己方才所见所闻,都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 “安定说笑了,”李弘叹道,“你如何需要我来美言。” 何况自安定出任熊津大都督为官以来,稳步拓张的权势有增无减,论起政事上的魄力,更只有他在后头效仿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