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地朝着薛仁贵的脸上打量,正见对方望向这片吐谷浑败退的战场,也不曾露出任何一点遗憾失落之色,反而将手中的缰绳攥得更紧了一些,像是下一刻便要纵马作战,不由心中一跳。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问题,也是禄东赞想问的。 他听着那些羌人得胜后的嚎叫宣泄之声,也听着这些有若奔雷一般自隘口涌入的兵马作响,心中却已缓缓浮现出了一个疑问。 他原本已做好了需要付出三千人阵亡的代价才能越过这道对吐谷浑来说至关重要的屏障,可实际上的伤亡人数还不足他所预估的一半。 那确实是因为防守的强度低于他的预期。 禄东赞想到这里又在心中苦笑了一声。 如果说他对这些人下达的急行军进攻号令,是点起了这支行军队伍里的一把火,那么方才的隘口一战,就是在其中泼了几十桶的油,将火势助长到了难以遏制的地步。 直到另外的一种本能驱使他们减缓了行军的速度。 骑兵的战马在马速减缓后便已用最方便的方式觅食,那就是低头啃食面前草场上的绿草,可人总不能吃草! 但在这片原本驻扎有众多吐谷浑人的草场上,他们举目四望间看到了一种更是诡异的宁静。 吐谷浑人早已撤出了这里,也一并带走了他们曾经存放在此地的物资。 “该死!”芒邦氏酋长听着下属的汇报,骂骂咧咧:“算他们运气好跑得快。我们的军粮还够用多久?” 这真不是个好消息。 芒邦氏气道:“罢了,我去问问大相怎么办。” 在看到吐谷浑人夹带着食物搬迁远退百里的抉择后,他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青山,一股沉重的压力涌上了心头。 他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中原战术里的一句话—— 这句话,他相信无论是裴行俭还是那位不知名的将军,都应该很清楚,也正是对方再一次摆在他面前的阳谋。 进,就要解决食物问题,和士气的衰减。 他要怎么选呢? 禄东赞依然冷着一张脸,心中却已将芒邦氏这个没用的东西骂了千百遍。 他只能开口回道:“他们另有用处,你们让骑兵在外围巡猎,步兵减速赶路吧。” 但捕猎能够得到的猎物又有多少呢? 可这种食物不足的作战动力,已和一日前的情况完全不同了。 更让他意识到今日恐怕有大麻烦的,是他看到,面对着吐蕃联军的强势进攻,密密麻麻的吐谷浑守军自这些背靠洮河,倚仗山势而建的营垒之上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