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英国公领人前来践行之时,他看向李清月的目光,分明不是在看一个晚辈,也不是因暂时托付了长孙在她的手底下,要做个操心的家长,而是确实在将她当做一员可靠的将领。 “我昨日跟你说的话你应该没忘吧?”李勣问道。 英国公这个人真是有意思得很。 公主当年有办法收拢那些河南道、河北道的府兵,也能在抵达辽东封地后不久就让那些高丽人臣服,在统御人心这件事上其实是很有天赋的,他没必要指手画脚地乱教。 参与松州之战的将领都已故去了。 这么一来,剩下的知情者多是些小兵,已不在朝中了。 他说,当年的松州之战,吐蕃同样是在存有内患的情况下发动的对唐战争,也是自诩拿到了发兵的主动权,但唐军不断以奇袭、夜袭之法打乱吐蕃的阵脚,直到吐蕃大臣为了劝谏松赞干布撤兵平叛甚至搞出了自杀的操作,最终促成了吐蕃退兵、遣使谢罪。 “我记得的,”李清月朝着他举起了送别的酒杯,“我李唐虽是上国,但交战之中不必顾及体面。既然前人典范在先,又是吐蕃先不讲信义杀我大唐驸马,我大可以为求取胜——不择手段一点。” “好啊。”李勣看着这位公主愈发神采不凡的模样,同样回以举杯,“那么我就在此恭祝公主得胜了!” 这也让李治更不可能撤回对女儿的委任。 在接下了英国公的这份送行后,李清月又已重新站在了武媚娘的面前,将一件赤红的披风交到了她的手中。 李清月答道:“这行路时候所穿的披风,还是阿娘给我系上吧。翻越大雪山的时候,我这个主将总得看起来明显一点的。也算……阿娘再给我一点出征的好运了。” 薛仁贵自远处看到这样的一幕,不知道为何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 就像……就像是高居明堂的天子为自己器重的爱将送行,于是给其亲自披挂。 他便只与同行的黑齿常之说道:“数年前公主还曾经为我送行,如今却是公主做主帅,我做她麾下的将领,命运果真有些奇妙。”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一眼,很难说在这一眼中,是不是有点攀比的意思。 这里还有个公主三岁时候就亲自挑选的“元从”呢。 他这一出请战也绝非渎职。 两年三熟的耕作也已日渐步入正轨,不再需要唐璿以刺史身份亲自吆喝,就能陆续再有百姓加入其中。 故而当这一队人马行过梁州州府后,唐璿便已在队伍之中了。 李清月没察觉到,自己麾下的将领居然还能有空考虑这种谁更得器重的问题。 当年为请孙思邈,她途经过此地,虽说彼时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这并不妨碍她还记得那大略是一种何等地广人稀又局势混乱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