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间想起了他当年回应陛下那句“条式律令，固无遗阙”之时李治困惑且震惊的神情。 想起…… 可杨素得到了善终，到了他儿子杨玄感那一辈时才因在洛阳起兵被诛杀，他却要在烈火烹油的富贵之中走向毁灭了。 自后方长孙泽的视角所见，当那两名禁军松开他父亲的时候，这位今年已有六十多岁的长者终究还是显示出了脊背佝偻的状态。 他要被流放离开京城了无妨，但总得知道，是谁在对他还要来上一出落井下石，也算是死个明白。 他是房玄龄的外孙。 这么一算，与房家有关的人里，除了韩王李元嘉外，地位最高的确实是郑仁恺了。 长孙无忌朝着对方最后看了眼，“那么告诉陛下吧，这个圣旨我接了。” 算来他这一辈子也算是有过风光至极的时候，更见证了李唐的开国，当过辅政大臣，坐过三公高位，已比绝大多数人的人生都要精彩太多。 如今被押解流放，也算是给他这个仕途画上一个句号。 只有一条特别的诏令，就是让沿途各州府兵依次相送，直到将他送到位于川蜀之地的黔州。 那里还是他记忆之中的样子，其中却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所，也早不见了故人。 他这话居然还真没说错。 但这并不是要为他翻案。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将长孙无忌这最为权势膨胀的数年履历都给整理完毕。其中的越界举动，更被记载得清清楚楚。 他还同时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那地方何止是民众教化不兴，气候也不是等闲之人所能忍受的，所以就在今年，六十三岁的褚遂良在爱州病逝，消息在不久前传到的长安。 话外之意，请长孙无忌自尽吧。就当是和褚遂良同路了。 在他的头上已生出了好些白发，将早年间富贵享乐之中保养出的结果毁伤殆尽。 现在，这个结果已不会变更了。 他问道：“陛下现在在何处？” 他本以为长孙无忌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会想起来李治凭借着废王立武拉拢同盟的那一幕，对武皇后破口大骂，却只见他缓缓颔首，“那很好啊。旧日的桎梏除去，新的生命到来。明年元月初一的昭陵拜祭，他有话可说了。” 他笑了一声，“我都要死了，难道还要再给自己多留一个晚年疯癫的印象吗？” 就是不知道，今日对他发起攻势最为猛烈的许敬宗、李义府等人，又会落一个什么结局。 他朝着袁公瑜伸出了手，“将东西拿来吧。” ------ 距离武媚娘的预产期已经只剩一两周了。 搞得李治都怪无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