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的语气和前一句同样和缓，像是已经从之前的暴怒之中完全恢复了过来，但他说出的这句话，却已同上一句全不可比，“好啊，他既然觉得阿耶才是那个明君，非要去昭陵哭上一哭，才能改变我的想法。” 也算是成全一对君臣相得了。 当李治都下定了决心的时候，有些结果便像是滚下山坡的车轮一般，再没有了被拽回来的机会。 但要料理长孙无忌，彻底搬开太宗一朝继承下来的绊脚石，并不能像是解决掉褚遂良的情况一样，可以一道诏令下去，信手就将人给贬谪外派了。 也不能在改建洛阳为东都的诏令前后拿这位太尉开刀。 十一月的北方，已经开始落雪了。 李治却一反常态地做出了一项决定。 这是从千年前就传承下来的《周礼》，在冬季农闲之时由天子率领文武百官到场。从名义上来说，或者说，起码李清月在刚听到这项决定的时候，就以为这类似于国庆阅兵。 明明原本都属于地方驻兵，结果突然迎来了最顶层的那位领导校阅，让他们走出中央军队的风采。 所以不只是当地的驻兵和随驾的天子扈从，就连文武百官也必须参与到这项活动之中。 而天子既然巡幸于他处，总不能只显示武力底蕴。 一条是，为了显示天子有恩于民，对许、郑二州的囚徒予以赦免。 此外，李治有意祭拜许州郑州的先贤之墓。 在完成了祭奠典礼之后，再行校阅兵马，举行射御竞技。 说是陛下在车马离开洛阳后不久，就得了风寒。虽然情况并不严重，以随行医官所见，至多有个两三日的时间就能痊愈，不至于出现耽误演武的情况。但在从洛阳到许州郑州郊野大营安顿的这段时间内，有些时务便先交由皇后协助打理。 可许敬宗望着那座代表天子的銮辂，又朝着那头正在忙碌的皇后看了一眼，还是不由陷入了深思。 许敬宗历经官场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不会愚蠢到真觉得这是陛下生了病。 更为特别的是皇后担负起责任和祭拜那两位先贤这两件事。 至于被祭拜的两人，以许敬宗的文化素养，不会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就比如说公孙侨，还有一个更有名的名字，叫做子产。 至于另一位太丘长陈寔，则素来以品德高尚著称，以德治管理地方，自己却一身清贫，家中三代人出行也仅有一辆自驾的破车而已。以至于有了“真人东行”的美誉。 再想想此前陛下和长孙无忌之间再一次出现的针锋相对，许敬宗觉得自己可能品味出其中意思了。 要让他声援废王立武，没问题，这还能说，区区后宫之事，陛下乐意去做就好，关旁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