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能做什么呢？ 是努力拽着母亲，强硬地在随行队伍里多加几位医官稳婆，否则便用小孩子的伎俩耍赖。 是小心地留意着母亲在经历车马颠簸后的神情。 是只能被宫女牵着手，和李治一道站在临时寻找的落脚地，听着屋中昭仪产子的动静。 哪怕这已经是她生的第三个孩子，按说会更容易一些，可生育之苦哪里是能用言语形容的。 李弘早就已经被带了下去，是她非要赖着才留在此地的，可这种还无力做出改变的憋闷烧得她心中难受至极。 但没有哪一刻，让她要比现在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她想要改变更多的东西，想要掌握更多的权力，并不只是因为她见到了自己的偶像，也不是因为她需要依靠于系统的功能延续自己的生命，而是因为—— 早在见证了种种风云变迁后，她就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的一份子了。 李治不会明白，他这个小女儿此刻在想的东西已经远超出了她年龄的范畴。 她没有哭出来，又用平复下来几分的语气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阿娘平安。” ------ 永徽六年元月初一，李治拜谒昭陵祭拜太宗与文德皇后。武昭仪、安定公主、五皇子与六皇子也在其列。 “朕有意册立武昭仪为宸妃，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但当“宸妃”二字说出的时候，依然有若一道惊雷砸下，使得满座皆惊。 这足以看得出，他不是在与人说个笑话， 而是以一种端正严肃的口吻试图与在场诸人商议。 宸妃，好一个宸妃！ 这是个时常用来指代紫薇或者帝王的称号， 可如今竟是要被李治给用在妃嫔身上。 真是—— 来济与韩瑗相互过了个眼神， 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忧虑。 此番忽然召集众人议会，竟也未令太尉出席， 更显出其锋芒毕露。 此等行事，陛下怎能不为她所打动呢？ 但若当真放任李治行事， 让他先借着去岁的籍田礼与关中水患一事除掉了柳奭， 再借着册封武昭仪为宸妃取代王皇后和太子李忠的位置， 进而一步步蚕食，这祸事迟早会席卷朝堂， 随后波及到他们头上的。 不过来济到底是难以忘记去年的岐山之上夜观山洪的景象，在陛下出口提出宸妃封号之时，先是怔楞了一瞬，反倒是另一头，同样被召集到此地来的尚书右仆射可没那么多犹豫不犹豫的。 尚书省左仆射于志宁年近七旬，对于陛下的种种决定已甚少干涉，全然抱着不闻不问的做派，哪头也不靠着，右仆射褚遂良便等同于尚书省明表态度的长官。 果然听到褚遂良开口便道：“陛下为昭仪生造妃嫔封号，在贵妃之上另设宸妃，那欲置皇后于何地呢？皇后为陛下在藩府之时先帝赐婚而来，份属名家，至今无有过错，再观昭仪其人，门第衰微，不为贵姓，绝不堪配宸之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