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郎应道:“我阿耶正在灵台之上。” 李谚自弘化公主的手中接过了天子赐予的准入手令,脸上的紧绷之色舒展了不少,“请随我上来吧,不过灵台的顶层均是我阿耶所布,请公主千万莫要擅动。” 做学问的人,总是难免有些怪癖的,何况是李淳风这种和“天”打交道的。 这七丈高的灵台顶层,最为显眼的便是那架铜铸三重浑天仪。 此时并非夜间,还不到以窥管指向星辰的时候,只有身着绿色官服的中年人正站在浑天仪之间,时而伸手拨弄着铜轨,时而在他手中的书卷上记录着什么。 “太史令。”这等办正事的场合,李谚可不敢公然喊出阿耶二字来,还是称呼着对方的官名。 这么一转过正面来倒是让人发现了,他的这身有点意思。 弘化还在斟酌如何开口,就见李淳风已快速地收起了自己手中的物事,越过了那浑天仪周遭的防护栏,走到了面前。 弘化一怔,旋即笑问:“这是太史令卜算出来的?” “只是……” 弘化公主倒是没想到,来见到李淳风后会是这等情形。 反正陛下不在此地,闲杂人等也不在这里,她何必先拿那为吐谷浑求取历书天象的理由搪塞,还不如直接切入正题。 卜卦也好,天象也罢,只要李淳风给出个偏向于可能的答复,她即刻动手抢人! 他好像同样不需卜卦,都能从弘化问话的神情中看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人命关天的事情,由不得以妄言相答。就像他所钻研的星象历法之道,也必须以切实的数据来验证。 见李淳风已朝着一旁的书架走去,熟门熟路地将其上一本厚重的书籍给取了下来,似要找些资料用于佐证,弘化又没与之相关的经验,下意识地便越过那浑天仪,朝着灵台之外看了出去。 是她的错觉吗?方才还算明艳的日光,好像看起来淡了一些。 要下雨了。 “雨!” 这面窗子正对着一张矮榻,因近日送走了昭武九姓来使的缘故,武昭仪每逢空闲,便时常抱着小女儿坐在此地歇息。 即便只是从这小小一方窗扇看出,也恰被垂柳飞花组成了一片春日园景。 武媚娘将小婴儿的手给兜了回来,应道,“对,下雨了。” 细密的落雨编织成了一片朦胧,但与两月前的早春细雨不同,空气里已有的几分热力浸润在雨幕之中,与雨丝一道飘入的,还有几缕和风。 只是想到数日前阿菟那说出“雨水”二字之时的焦虑表现,以及被她委托前往长安问询李淳风的弘化公主,武媚娘还是不免有些忧虑。 武媚娘不敢耽搁,当即起身。“速带我去见她们。” 二人抵达会客之处,第一眼看到的正是弘化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