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照《太平洞极经》中记载,人身五脏法五行,亦为五帝,胆为天子大道君,脾为皇后贵女,心为太尉公,左肾为司徒公,右肾为司空公。八卦神八者,并脐太一,为九卿。
除此以外,还有二十七大夫府,八十一元士府,合称“百二十府”身神。
按照这个规制,凝炼身神,最大的好处就是诸多神明能够在体内各司其职,自然运化,修行者的神魂只需坐镇眉心天庭,就能调动起全身力量。
但自从太平道立教以来,时至今日,也没有人能够彻底凝练这“百二十府”身神,更不要说其他更细微的“千二百县”、“万八千乡”、“三万六千亭”、“十八万堠”。
不过,叶横舟并不打算采取如此规整的体系,他是要将毕生所学的武道真意,尽数凝练成神,再用坐镇天庭,代表的天帝,去将他们一一降服、镇压。
这种法子在本质上,就是自己和自己作对,自己与自己为敌,但这也正是嫁衣神功不断蜕变、不断进化的真谛。
纵然是要以自家身体为战场,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叶横舟也始终甘之如饴。
因为这就是他的道,他的路!
而且,就算抛去个人的武道意志和武道追求不谈,这么做也有一个最明显的好处。
如果说《太平洞极经》的做法,是后世子孙从父辈手中承接大统,那这种手段就相当于是要再造天地,从无到有打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新世界。
两种手段之间的区别,不问可知。
心念既定,叶横舟便开始凝练出本我之外的第一尊身神。
他这些天来,精炼《太平洞极经》的天罡雷法,体内又有兵解雷刀后获得的神能精元,故而最先成形的身神,便是由飞瀑掌真意并合雷法而成的雷神。
叶横舟一念居中,头顶精气神三齐聚,观想黑云四起,天地黑暗之景,这是雷部神灵行雨之兆,待到气满则放雷霆霹雳。
他选择将右手掌心劳宫穴作为“雷门雨户”,在其中凝聚起一座法度森严的浩荡雷池。
太平经中的雷法理论认为,雷霆受天罡星控制,所谓“天以斗斡旋造化”,叶横舟却偏偏要掀翻斗柄,以人心掌握雷霆生灭。
进入内视之境后,叶横舟可以清晰看见,右手掌心处,一尊身形伟岸,包裹在湛蓝雷光中的袖珍神明正在凝聚成形。
不同于天雷的威严神圣,狂猛更胜怒涛奔腾的雷鸣中,隐带铿锵争鸣的金戈杀伐之气。
神明甫张开眼,便朝叶横舟望来,眸中燃烧着炽烈的战意,这些由武道真意为主体构成的神明,既继承了这本武学本身的意境,更有叶横舟本人的精神。
就像这尊“飞瀑雷神”身上,便有来自于藏镜人的凶悍杀意,以及叶横舟身上那股战天斗地的豪情。
对它来说,哪怕叶横舟乃是他的创主,也要先打过一场,才知道到底谁是主,谁是次!
对上这无比熟悉的眼神,叶横舟神魂所化的天帝咧开嘴,笑得无比肆意。
他这辈子所遇之大战恶战不知凡几,但这和“自己”的争斗,还是第一次。
据说佛门武学多有分割“心魔”之法,就是不知道,是否有这样过瘾了?!
更远处,可以看见还有诸多神明正在人身小天地中显出形体,被这些意志所包裹的叶横舟神魂,不由得露出了无比快意的酣畅神情。
他们如今所思所想,唯有一事。
——战!
就在叶横舟进入最沉浸的闭关状态后,童渊也拿着地元灵丹,来到了卢植养伤的静室中。
对待这位天下儒宗,太平道众人的态度都极为复杂。
他们虽然知道,想要应付当下局势,必须得借助卢植的力量,他毕竟是导致大贤良师陨落的罪魁祸首,只这一点,就令张晟等人难以抑制住胸中杀意。
所以,他们便先将卢植安排到了一间静室里,好在卢植本就伤势沉重,难以走动,倒也乐得清静。
童渊来到这间静室后,看着气血枯败,好似自洛阳一别后,便径直老了十来岁的故友,不由得一叹:
“你啊,又是何苦来哉?还说我放不开心中那一点不忍,你还不是一样?”
卢植见童渊到来,勉强抬起脸,露出一张几无血色的面容。
饶是凄惨至此,这位天下儒门之宗的面色仍是那般严肃古正,他朝童渊递过去一张纸。
“我的身体已经撑不到那个时候了,这是我记下的《洪范九畴》真意,希望能帮上你们。
还有,我这身功力也不要浪费了,你挑个好苗子来继承吧。”
童渊看着那张纸上端肃沉凝的笔迹,忍不住摇了摇头:
“都什么时候了,还操这份心。”
童渊自然认得出来,这张纸上,蕴含着卢植毕生修炼《洪范九畴》的神意传承,只要以神念相触及,便相当于得到了卢植的灌顶。
对现在的卢植来说,切分自我神意来留下传承,无疑是将自己本就残存的生命大幅度地缩短。
童渊虽是不满卢植先前的所作所为,可看到他如今这般状况,也实在是不能不为之叹息。
不过,现在的卢植也已不在乎这种小事,吩咐完自己的事后,他又提到了另一件事。
“我死后,你便拿着我的玉符,去东莱寻我师兄康成公,他一身修为学究天人,胜我十倍,想来能够助你等一臂之力。
蜀中正一道的张天师亦有超世之能,他昔年虽是败在张黄巾手下,这些年来也颇有进境,不逊于我等。
道门还有几位陆地游仙般的人物,若能聚集起来,想必胜算还能再添一分。”
童渊听到这里,直接一拍桌子,打断道:
“行了,这些人我会去找,但你的命,也得给我留着!”
说完,童渊也懒得再卖关子,直接将叶横舟交给他的地元灵丹从袖子里拿了出来。
哪怕还未真正服下,自然逸散的丹气已令卢植感到浑身清爽,毛孔舒张,好似三伏天里置身于一株无形古木的枝叶荫蔽下。
“这,这是何物?!”
这时,就连卢植也再难保持淡定。
他那残破不堪,几近崩溃的躯体如饥似渴地捕捉着这股丹气,补充精元,以维持本身摇摇欲坠的微薄生机。
即便身躯已然残破如一只漏水的水桶,难以将其固锁,但这丹气也如一泓清泉活水,令卢植短暂地焕发出生气。
虽然只是三星级道具,但出于阳神世界的地元灵丹,却是实打实的“精元”之宝,专精滋养体魄,有洗髓换血之能,正好对卢植的症状。
童渊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把这颗丹药递给卢植:
“那小子说了,你我,再加上他,才有一线生机。既然要争这一线,你现在就开始努力吧。”
说完,童渊也不去看卢植的脸色,转身拂袖而去。
卢植垂目,看了眼手中这颗丹丸。
一线生机……吗?他的眼眸里极其罕见地流露出些笑意,接着张口,将整枚丹药给吞进腹中。
——
中平五年,五月二十五。
“册立新君,自封相国,董卓当真如此狂悖?”
颍川,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