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听他如此妄语,也没有动怒。
“天子赐我神剑、助我成就大道,若不回报,便会有损我之剑心,待到了断因果,我便能斩俗缘,彻底脱身而去。”听到这里,叶横舟已不打算跟他说半个字。
毕竟立场已明,无论王越是为了报恩也好、还是为了了断因果也好,只要挡在面前,叶横舟便绝不会将此人放过。
他只是抬起手中雷刀。
“那就看看,到底是你的剑利,还是老子的刀快?”
王越抬起眼眸,眼中的遗憾惋惜渐渐淡去,有些不满地道:
“想借霸王刀来克制赤霄剑?愚昧!到达你我之境界,哪怕是高祖在世,霸王重生,也该以手中剑一试高下,何以假借古人之力?!”
叶横舟顺手将赤剑收回背后剑鞘,露出狞恶的笑容。
“老子用刀,只是怕你爽到!”
王越叹息。
“冥顽不灵。”
“冥”字刚出口,王越已走完足足九步。
与其说他是走完这九步,倒不如说他是戳出、刺出这九步,只因王越每一脚落地,虽是轻描淡写到近乎寂然无声,可那脚印却是一个深深的空洞。
就连这最寻常的一举一动,王越都练出了剑的味道。
第九步踏下,王越的身形已如铜镜碎裂,再于叶横舟身前猝然凝聚成形。
那积蓄已久的一剑,终于现世。
两人之间,原本空空如也的大气中,出现了两段无比光华的横断切面,就像是被劈开的浪潮,朝着两边垮塌下去。
持剑下劈的王越就像是神话中分开渊海的天人,尽管来势如此迅猛,王越的发丝、衣袂,却像是与他的身躯融为了一体,没有分毫动摇。
他宛如化身成了一道流光,整个人都和手中那把赤霄剑合二为一,让叶横舟这种五星级强人,都分不清人在何处,剑在何处,只能见到纵横交错的辉煌剑光。
由于缺少炼剑法门,也因为手中这把赤霄剑意义重大,故而王越的确没有练成御剑之法,可他却也另辟蹊径,创出了这身剑合一的“剑遁”之法。
既然没法炼剑,王越便干脆让这把赤霄剑来炼自己。
——这也符合他一贯的理念,既然剑道是凌驾于一切的最高价值,那剑来炼人又有何不可了?
他开始试着把这口镇国神兵中的锋锐剑气,逐步导入自家的体魄中,用这种堪称疯狂的举动,来强行改换自己这身兵家浊气的本质,从而锤炼出一身唯精唯纯的剑气。
这种方法,虽然无法像御剑术那般,能够施展出精妙繁多的剑术变化,却能将王越气力雄浑的长处发挥到极致。
除去同级强人,一旦被其接近,无论有何种级数的法宝护身,十丈之内,便是必死无疑。
如果说刚才王越施展的种种变式,还是建立在《大风歌》的基础上,那现在这一招,便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剑法。
“天地四极”中,叶横舟唯一交过手的,只有童渊,对他那参天地五行之气,感四时变化之理,以人体小天地勾连外界大天地而成的“五德终始”一式,更是印象颇深。
但与童渊相比,王越完全是两个极端。
如果说童渊把外界大天地视作一片大海,再从海上风浪中趁势借力,那王越就是将其视为洪炉,把自己当做一把剑胚。
他不是要从中借力,而是自愿投身其中,经受种种磨炼,进而砥砺出一种极端纯粹、也极端排外的锋芒。
王越追求的境界,若走到最尽处,便是一剑既出,斩断天理束缚,令天地也要为之让路。
当然,具备这种能为的剑修,在【无限领域】的划分中,也有至少七星级的评价。
在仙道侧战团【无何有之乡】中,还有一个用来形容这种境界的专有名词,是为“长生”。
就连叶横舟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武学、道术都还只是刚刚萌芽的时代,竟然就有人能够探索出一条直通斩雷辟劫之“长生剑境”的道路。
虽然还只是一条崎岖不平的羊肠小径,却也足够惊世骇俗。
堪堪五星级的王越,虽然还做不到让天地让路,却也有几分长生剑修风采。
他刚一出手,便有无数条细长且深邃的剑痕,忽地衍生出来,其中迸射出绚烂火,发出极为尖锐的鸣叫。
哪怕是一块百炼寒铁,落进这些衍生出来的剑痕中,也会被其中蕴含的锋锐气息绞成细密如齑粉的铁屑。
面对这直教万物崩毁解离的一剑,叶横舟却只是闭上眼,手中那把原本躁动不安的雷刀,也平静了下来。
方才王越虽然说了很多混账话,但其中有一句,是叶横舟极为赞同的,那便是古人之力不足恃。
哪怕高祖、霸王真个复生,以叶横舟的心气,只怕也是要先冲上去,与其较量个高低才是。
雷刀和赤霄剑的莫名感应,对他来说非但不是助力,反而是一种负担。
王越不会有这种问题,是因为他已通过“移形换质”的方式,将自己一身浊气都改换成了剑气,与其说他是赤霄兵主,倒不如说他本身就是第二把赤霄剑。
故而他能够利用这种感应,来锁定叶横舟的气机,令其人逃不过去。
叶横舟却不愿选择这种办法,他这辈子无论是练嫁衣神功也好、还是练纯阳掌、飞瀑掌,乃至练各种武功也好,都遵循着一个最基本的理念。
那便是以我为主、为我所用。
现在,他正是要借着王越带来的压力,一举将雷刀彻彻底底地降服。
不只是降服,而是要从根本处,将其“移形换质”,变成专属于他叶某人的神兵。(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