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水，深不见底，事实也是如此，外加一层深秋的寒凉。 她有点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突然，只听又一声扑通，有人跳入水中，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往岸边带。 猝不及防，一道浪打过来，扇到两人脸上。苏清方出于本能闭气，没被溺住，却也被冻得不轻。 水中的苏清方敏锐察觉，连忙拽住李羡的手臂，往岸边凫。 苏清方的心瞬间沉入谷底，拍着昏迷男人的脸，啪啪啪的，“喂！李羡！李羡！” 苏清方拧眉，俯身，把脸凑到李羡鼻边，又伸手摸了摸李羡颈侧。 不管的话，会不会死啊？ 早知道说点好的了。 当然不能不管。 苏清方脑海中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想了，一边念叨“别死啊李羡”，一边解开李羡的衣服，往两边打开，让他能够呼吸更顺畅。 像一阵暖风，带着兰桂的甜腻味道。 他想起母后、舅舅、意然舒然、老师，还有东宫二百六十七人，都已一个个离他而去。有些还活着，有些生不如死，大部分死了。 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 也许一沉到底，也就不会有这些欢悲了。 意识不清中，李羡感觉到潮热的气在往嘴里扑，挣扎着睁开一线眼。 同样温热的唇，贴在他嘴上渡气。 想到此处，李羡一下清醒，被捏着鼻子不能喘气，反被呛到。 “没……咳……没事……”李羡道，嗓子被水呛得有些哑。 跪坐在一边的苏清方给李羡拍了拍背，不懂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一脸被轻薄的样子，解释道：“我看你呼吸微弱，才解你的衣服的。救落水的人要这样的。” “也不是第一次了。”苏清方理所当然道。 “怎么了？”苏清方问。她都没让他感谢救命之恩，他不高兴个什么劲。 苏清方跟上，一边拧干头发一边抱怨：“水性这么差还想着救人？你至少在岸边看看状况吧。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游水？” 李羡颇为怨怼地反问：“不是你喊救命的吗？” “……”李羡无言以对，自顾自上了马。 他竟然忘了，搀人上马这件事。 她倒是全无所谓。 李羡定下心神，把人拽上马。犹豫了一下，还是扶上女子的腰。 可能是湿衣服穿久了，身体开始发烫御寒。李羡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热意。 李羡当苏清方是害怕，嗤笑道：“来的时候也不见你多怕。衣服都湿了，不快点回去要风寒了。” “不会的。”李羡不以为意道，似是在说苏清方杞人忧天。 李羡默了默。 李羡眉毛跳了跳，恨恨地叹出一口气。 拜苏清方所赐，李羡这辈子第一次骑驴一样骑马。 毡房里，灵犀正在整理器物，见李羡浑身湿漉地回来，大惊失色，连忙开始找干净的衣物，“殿下这是怎么了？” 李羡并不需要近身侍奉，所以这么说。 “不用了。我没事。别搞得人尽皆知了。”卫源怕是受不了太子再落一次水的刺激。李羡想。 “嗯，”李羡应道，“给苏清方也送一碗吧。” 灵犀愣了愣，随即微微一笑，尽管隔着屏风，没人看得见。 冰凉的袖口滑过虎口时，传来一阵隐痛。，所以不显眼。 李羡想，闻到了衣服上被湖水冲得寡淡的酒味儿，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