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围场,红旌猎猎,犬吠鹰唳。一声长角响,发令官对天开出一弓,顿时马啸尘扬,各路王孙公子长驱直入,弓矢满张。 狩猎所用的箭矢,木杆尾端都刻有相应的标记,只需稍微识别,便能知道猎物的归属。 ——正是太子殿下的开门红。 这次是兵部尚书的幼子,谷延光。 苏清方临台远眺,眼目早已缭乱,看不出谁是谁,只听到计数官员的唱喏,请教身边的安乐:“猎物大小不同,怎么算呢?” 苏清方了然点头,默默记了下来。 你方赢一筹,我又追一层。 这次却不是一箭平一箭,比的也不是谁心态好,而是真正的胜负输赢。 全部折算下来,李羡大概赢一只狐狸。 终于,影子投到了申末酉初。 苏清方无意识松了一口气。 不知鹿死谁手,花落谁家。 箭羽非黑,箭尾无红。 只要不是…… 苏清方保持着微莞的嘴角,闭上了眼。 魁首之下,何况是十七岁的魁首,皆为陪衬。 篝火熊燃,歌舞升平。美酒佳肴,源源不断。 李羡并没有走太远,就在篝火宴外面一点。苏清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仰颈喝酒,喉结一吞一吞。 苏清方不答反问:“殿下又在这里干什么?吹冷风?” 李羡提着酒壶细颈,指了指那边,“里面都是给谷延光祝贺的,我就不凑热闹了。” “是啊,”李羡挑眉应和,“比你,还小半岁。” 年纪大年纪小,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是说她箭术蹩脚,那也不如他铩羽而归吧。 他输给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两次。 大晚上,苏清方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一路惊呼:“干什么!啊啊!去哪里!” 一直到马厩,李羡才停下。 踩镫上马,一气呵成。 怀揣酒壶的苏清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问起今晚最常问的话:“干什么?” 一阵天旋地转便莫名其妙上马的苏清方尚未反应过来,大瞪着一双鹿一样的眼,懵懂地回头看着身后的李羡,心中好不后悔戳李羡心窝子,求道:“太子殿下,饶了我吧,我真不会骑马。” 见苏清方傻呆呆的不动,李羡状似警告道:“不踩,到时候别害怕。” 罢了,苏清方又突然想到,她踩了马镫,李羡踩什么?他才是会骑的那个,他不能好好骑更可怕吧? “啊——” 出自关陇的良驹,吃的也是黄河水哺育的青草,饮的乃是祁连山淌下的雪溪,丝毫不逊焉支马,甚至因为和李羡磨合一年,更为稳健。一蹄千里,虽御风不以疾。 她听到了游走于天地间自由的风声、纵情的风声,自己也仿佛变成了一阵风。 听她鬼哭狼嚎,李羡心中爽快,似也报了她几番牙尖嘴利的仇,想到自己的手,又不知是不是自讨苦吃了。 李羡也能更优游。 因为母族的关系,李羡的马术学自军中,教他骑射的老师也是真正上过战场的老将,完全不是一般贵族公子潇洒风流的花架子。 苏清方把酒还给李羡,方握住他的手,又因为手脚不灵活,颇费了一点功夫,笨手笨脚地从马上爬下来。 “不知道。”李羡套好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