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不和大姑说呢...”“你第一次操办这些事,难免会疏漏....我这可怜的伯母一辈子操劳的命,走也要好走点.....不知道遭了多大罪哦……”林秋菊挎着个擦得锃亮的黑皮单肩大包,眉毛眼线纹上去的墨线有些褪色晕染,额头上汗珠滑落在眼角,她掏出纸擦擦汗。“老人家走得突然,是不是很多事没有办好啊?你和大姑说,我帮你去办,你说你这不会说话的,多麻烦啊,亲戚之间也是要互帮互助的...你身边没个人的,做什么都麻烦....”俩大爷埋着头聚精会神地下棋,围着看棋的几个大爷扭头看了过来,似乎对中年女人的话感觉到匪夷所思。林观棋看了眼来人后,就没再抬起头来,似乎沉浸在了棋盘上你来我往的激烈厮杀。林观棋不会下棋,也看不来棋,这是街坊邻居都知道的事。林秋菊看林观棋不理会她,也不生气,径直走进小卖部里,从冰柜里拿出一根棒冰来。“这天真是到三伏天了,热得心慌,大姑一路公交车坐过来,人挤人,空调开了和没开似的,差点闷中暑了。”林观棋比划了个三,朝着林秋菊招招手。冰棍还没进到嘴里,这人就朝着她要钱了,林秋菊憋了憋嘴,直接掏出了一张五块递过去。这次来也不是来贪这点小便宜的。“棋棋啊,这个房子很老了,你自己住很危险的,要不还是住我那里去吧。”林秋菊一边吃着冰棍,一边善解人意地安排,“你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说好的话,我让你姑父明天就过来接你,你看看这破木头,一踹就烂....”林观棋等着林秋菊后面的话。林秋菊被林观棋盯得有点不太自在,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棋棋啊,大姑来呢,就是想让你把这个破房子让出来,大姑可以给你准备八万八的嫁妆,还能给你找个好人家,怎么样?”旁边几家铺子的人歪在窗口看着热闹,路过的人像是突然对下棋感兴趣似的停在了旁边,就连下棋的老头都扭头看她了。八万八就想把这房子带走,这算盘打得太响了。这里的房子虽然是旧了点,但好歹能住人,地段更不用说,也算是好的,过了条马路就是市中心,生活起居都很方便。现在八万八,租房子住,估摸着都只能过上一年而已。林秋菊似乎不觉得自己出价低了,依旧劝道:“这片一直没有旧改回迁的消息,你一直守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出手......”“再说了,这女人啊,一过年纪就贬值了,你....”林秋菊停顿了一下,揣摩着林观棋的年龄,“应该快三十了吧。看你长得还水灵灵的,喜欢你的男人还是很多的,大姑给你牵线,绝对给你找个好婆家....”“要是你自己去找,找不到好男人的,现在的男人真不好说的,大姑给你掌掌眼。”林观棋厌烦地把烟蒂踩在脚下,眼皮恹恹地耷着,伸出食指转动了两圈,林秋菊见林观棋搭理她了,感觉有戏,又忙不迭地开口。“观棋,这是什么意思啊?是可以考虑的意思吗?还是再等两天?唉.....你就相信你大姑.....”坐在一旁的老爷子们都笑起来了,林秋菊一开始不明所以,直到其中一个人开口说道,“她这是让你滚的意思。”“妹,回去吧,小哑巴不可能把房子让出来的,你们以前也没少闹,为了这么个破房子至于么?”“等到了我们这个岁数,就知道什么都不重要了。少造孽多积福才好咯……”林秋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抓着包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捏的泛白。“这是我伯伯留下来的,老太太又是意外死的,没有遗嘱,我怎么就分不到了!我爸和她爷爷是亲兄弟,这血缘够近的了,怎么说也能分上一些。”“你看看这一条街……”下棋的老爷子伸出布满皱纹的粗糙手指,指了指身后的老街。“这里不是我亲兄弟,就是我堂兄弟的子孙,怎么?还都能来分我钱?就这么一栋破房子搞得乌烟瘴气的,还和小辈争...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就是就是。”旁边的人哄着一块叽叽喳喳地说着,“哑巴就一栋房子,还想拿走,真不给人活路……你们这些出去的外村还想站个屁股,真划算的买卖!”旧时村子里的亲兄弟都住不远,儿孙出去单独立户也是在旁边建个新房,脚程近,也方便相互照顾。好比这一片,住着就是五个兄弟留下来的子孙后代,也被称作为,五堂口。再往南苑里头去,还有四堂口,林木塘等……林观棋的太爷就是五堂口的老大,等到了她爸这一辈,赶上经济发展的时候,多数都往外跑生意去了,大多都不愿意在这破村子里耗着了。近亲疏远,也就没那么亲了。“自己家里没本事,就不要老是惦记着别人的东西,老老实实上上班,凑合凑合过着不就行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老爷子唉了一声,摇摇头,“空手套白狼,也就你们这些忘根的人做得出来。”林秋菊胸口起伏,眼球微微鼓起,看起来似乎被气得不轻。“你们还就是好人了?占了便宜,就怕别人飞起来…窝在垃圾堆里,也就你们当个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