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用过我便丢,一直‘坦诚’而淡漠,就好像那夜的事儿只有我记得,于殿下而言,不过是一段至小的插曲,小得就恍若冬日屋檐下的燕子半轻不重地叫了一声。”沈知书蓦地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至长公主身旁,宽大的袖摆重重擦过她的肩头。她粗粝的手指从长公主的鬓角划过,蹭到了长公主微红的耳尖,又骤然落下去,搭上了她的双肩。她看见长公主狠狠颤抖了一下。那夜在床上时,她也是这么战栗的。沈知书笑了。她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长公主的耳畔:“姜虞,你大可不必作出此等无动于衷的态度。”“我看你也并未全然忘却,不是么?”第22章 “如何处置,悉听尊便。”窗帘没拉严,缝隙间穿过来的清淡月光被跳动着的火舌吞噬,屋内泛着雪松气与食物的焦香。姜虞颤抖着吐出肺腑的浊气,徐徐阖上了眼。身后那人的体温隔着一小段距离渗过来,耳尖残存着的的湿热气息并没有完全消褪,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双手许久未离,久到肩部已然有些麻了。属于沈知书的气息在方寸之间铺天盖地。她能听见身后人那一张一弛、被寂静突显出几分存在感的呼吸声。姜虞陡然生出些许恍然——姜初也很喜欢这么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在纸上写写画画。和此前不同的是,这一回,肩上的那只手更为宽厚有力。沈将军的触碰相较于姜初,似乎更加肆无忌惮一点。姜虞想,沈将军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但骨子里是张扬而无拘无束的,只消一点点外界刺激,就能看见那层表皮下盘着的赤狼。很有意思。……不禁会让人思忖,倘若再刺激一下,是否能够变得更有意思一些?姜虞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自己的腕骨,在跳动着的烛火里轻声开了口:“将军方才不是说要同我保持距离么?”却没等到回复。等来的,是肩上的那只手挪至耳垂,重新重重捻了一下。绯红色从耳尖蔓延至双颊,姜虞浑身骤然一颤。可恶……她心道。经过那一夜缠绵,沈知书对她的身子已然了解透了,知道她哪里敏感,知道在哪儿或轻或重地按下去的时候,她会从齿间溢出嘤咛。她转而又想,沈小将军这回怕是真的生气了。许是因着沈知书的确帮了自己太多,但自己却有事瞒她,并未对其坦诚,却转而要求她坦诚;又许是……自己戳破了她的谎言,故而她恼羞成怒?毕竟相较于生气,其实她的态度更像是……嘲讽。许是身后人察觉到她的分心,耳尖的力道再度重了几分,引得姜虞“嘶”了一声,颤抖的幅度更大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缓过神,低低地说:“我并未想着瞒将军,只是此事当真不好同将军明言。”耳垂上的力道渐轻,那双手重新落回了肩膀上。姜虞听见身后人沉声道:“如若这样能称为‘未想着瞒’,那如何才称得上‘想着瞒’呢?我知晓人各有难处,那夜过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并未对那事刨根究底。”“然殿下先是央我陪你演戏,又请我吃饭,又邀我一同游街,方才还将我的难堪之处径直戳穿,我想着,我究竟也并未同殿下相熟至如此。”……央沈知书演戏是为逼退姜初,是情急之举;请沈知书吃饭是为表感谢,同时探查探查沈知书与谢瑾的真实关系;邀沈知书游街是因为——她觉察到了姜初的眼线。然这一切实在不好同沈知书说。虽然自己并非有意,但确实给对面造成了困扰。姜虞抬起眼,轻轻淡淡望过去:“是我的不是。如何处置,悉听尊便。”……悉听尊便么?沈知书的无名火再一次窜了上来。长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自己只是一介微臣。她的“悉听尊便”说得倒好听,然自己难道真能对她做些什么么?不能打,不能骂,不能像对待谢瑾一般肆无忌惮开玩笑,更不能像对待犯错的下属似的,罚她光着膀子去刷茅厕。她口里的“悉听尊便”……大约是金银珠宝赏赐。自己还不缺这些。力不从心感本该是久违的,但在撞上长公主后,总能接二连三地往外冒。沈知书将手从长公主双肩撤开,低声说:“我不要银子。”“我也知将军不缺银子。”姜虞道,“除却不能告诉将军实情,将军要我做什么,我全听将军。”“无论如何都行?”“无论如何都行。”沈知书在摇曳的烛光里眯起了眼。既然无论如何都行……她转过脑袋,问一旁兢兢业业装瞎的侍子:“长乐街上可有客栈么?”侍子吓得结结巴巴:“将军,将军待如何?”“不如何。”沈知书冲身前人抬了一下头,“同你们殿下叙叙旧。”她说罢,蓦地绕至长公主身侧,欣赏一番某人陡然惊诧起来的面庞后,心情好了不少。……这张脸还是生动起来的时候更好看。她想。既如此……便让它更生动一点,最好能露出一些自己从未见过的、异彩纷呈的神色。也不枉自己帮了它的主人那么多忙。-她们相识不过一周,究竟也无旧可叙。硬要说来,唯一的旧大约是雪夜那场意乱情迷的意外。……所以那侍子格外焦虑。沈知书同长公主进了厢房,她便忐忑地守在门外,一心只保佑小沈大人不要胡来。虽说她家殿下位高权重,小沈大人应也不敢胡来,但……万一呢?说起来,殿下也真是,究竟也并未对小沈大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这么听小沈大人的话。罢了,殿下的想法她一向猜不透。她鬼头鬼脑地在门槛上坐着,坐了会儿又不放心,将耳朵贴上了厢房的门。而后她便听见——房间里一丝动静也无。侍子:???殿下不能被弄死了吧???她在外边焦急地转圈,想上前敲门却又不敢——万一殿下没事,反而是她打搅了两人的好事,该怎么办呢。她长舒一口气,在心内对自己说:倘或半刻钟后再没动静,她说什么也要冲进去瞧瞧。望殿下平安。姜虞还算平安。她眼睛被蒙着,手被捆着,正直挺挺躺在床上,被——挠着痒痒。一刻钟前,沈知书附在她耳畔,低声问了一句话:“殿下怕痒么?”姜虞想了一想,点了点头。然而点下去的那一瞬,她听见耳侧响起一声极轻的哼笑。姜虞暗道糟糕,想找补两句,但已然来不及了——沈知书陡然解了腰带,三两下将她的胳膊捆了,又掏出帕子围上了她的眼,而后将她丢上了床。与“嘭”的一声一同响起的,是属于某人的那耳熟而低沉的嗓音:“殿下若是笑出了声,我便沾了墨,往殿下脸上狠狠画上几笔,而后拽着殿下去游街。”姜虞:……完蛋了。第23章 “人后……或许可以略微亲近些?”姜虞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阵战栗了。眼睛被蒙上后,触觉便被恰如其分地突显出来。沈知书的手在自己身上肆意游走,前一瞬落在腰上,一个呼吸后却又覆上了脖颈,半轻不重地捏着。姜虞自小触痒不禁,浑身皮肤都极其敏感,但并没什么人敢同她开这种玩笑,是故她不曾受过这种罪。五感失了一感,就好像身家性命尽数交付至另一人手中,自己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像是一条濒死的鱼。着实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她咬牙忍着笑,在沈知书的手按向自己后腰的时候,忍无可忍地躲了一下。然而下一瞬,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殿下若是再躲,便与笑出声同罪。”姜虞颤抖着摇摇头,浑身都泛起了或深或浅的绯红。她哑着嗓子低声道:“够了。”“殿下一刻钟前亲口说的‘悉听尊便’……”沈知书笑道,“殿下可是要赖账?”她将手够上姜虞的发梢,虚空捞了一把,继而往旁边移,五指轻动,将蒙在姜虞眼上的帕子解了。帕子被大喇喇丢在床褥上,湿了醒目的一小块。姜虞的眼尾已被逼出了泪。“赖就赖吧。”沈知书说。沈知书这会儿心情愉悦,很好说话。虽说她沈娘三令五申不许同长公主走太近,但……管他呢,只要长公主憋屈,她就开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