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瞻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爱子已死。但他清楚爱星阿去干什么了。见到郑军的前哨兵寨与兵堡间响起了枪炮和喊杀声,立刻就知道自己儿子在那里了。 整体上讲,清军这次出击是打了郑军一个措手不及。 每门他都布置了兵马,而且是大营——前哨兵寨——一线兵堡,三层纵深防线。鞑子想要偷袭,那是不可能的。就是想要逃出青州,都是很难。 那里头有火炮,炮口封锁城门,鞑子想要出城谈何容易? 鞑子在动手之前也顾忌这些兵堡,可偏偏兵堡都在距离城墙五十丈外距离,又有栅栏沙堡遮掩,就算是神射手站在城头也是白搭。故而要先用盾车,以盾车来开路,尽可能的抵挡下炮弹的轰击。 用它们完全是因为再不顶揍的盾车也比人能扛事。 今夜战事一起,一切就都跟先前预料的一样,肉盾们推着盾车挨炮,推着盾车挡枪,让八旗大爷们麻溜的沿着冰冻的城墙根或是护城河跑路。 炮弹接着穿过盾车后的人群向地下落去,留下身后多个凄厉的惨叫声音,然后在地面上迅速的弹起,如一柄铁锤横冲,直撞上了其后的一辆盾车。 如此的一幕在南北西三座城门口屡见不鲜,就是一颗炮弹好巧不巧的落在人群中,接着在人群中直趟出一条血路的惨事也多次发生。 “王爷,再这么下去……” 豪格皱着皱眉头,刘泽清的顾虑也是他的担忧。毕竟绿旗兵的德性他是知道的,这刘泽清别看是老资格的前明总兵,手下颇有一些家底,但这样惨烈的战事,别说是刘泽清了,就是八旗也未必能受得起。 此番退出青州之后,定要吃这一记教训。今后与郑军交战,一定不能所在城中挨打。 郑芝龙这种大炮堵门的做法太叫人恶心了。 豪格也想不出具体的好法子来,就发愁时候,就看到一骑飞奔到城下,然后一人拼命的奔上城头来。 “什么?”豪格大惊失色,慌忙扭头向南看去,先前还没有注意,现在看,似乎那城南的喊杀声和枪炮声都已经弱下来了。就连一边的刘泽清也惊呼出声来。城南领兵的可是他的心腹郑隆芳。 那城南的刘军一投降,少不了就要暴露出八旗兵的方向,郑军要是一窝蜂的向城内压过来,那麻烦可就大了。而且城南的刘军都投降了,城西的刘军又能支撑几时呢? 豪格狠狠地抖了下身子。 可惜,豪格的这份心并没有被塔瞻理解。 这可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啊,是他未来的继承人。 没有半点迟疑,塔瞻的选择就是冲锋。 最前面的那些马甲死兵,一个身披两层重甲的分得拨什库(骁骑校),手持重盾,右手上提着一条铁骨朵,大呼道“勇士们,随我冲锋!” 与此同时,数十个轻甲善射的蒙军旗马甲兵,也是从那些死兵马甲的两旁闪出,他们操弓取箭在手,眨眼就做好了准备! 不过这些人却不是全死。那些喊叫着冲上来的死兵马甲或是蒙军旗马甲兵,一个个身手都矫健的很,人被打落在马下的就不说了,而战马受创倒下的,除非是那不走运的,剩下的都是一个翻身就利索的滚落马下。 那个手持重盾,手上提着铁骨朵的分得拨什库,被几杆火枪集火打在身上,当场就被打落马下,身上现出几个血洞,双目圆睁地躺在地上,人死的不能再死。 袁大洪扬起胳膊挡住了一支直插眼前的箭矢,利箭并没有穿透甲衣。蒙古人的弓箭力道也是很强的,但在破甲上,骑弓先天就要落后于步弓。这跟战舰上的炮管子没有海岸炮台上的炮管子粗是一个道理。 根本来不及多想,第一排火枪兵退下后,第二排又接着上前,上百杆火铳对着冲来的清兵马队,根本不用怎么瞄准,只要扣动板机就是。 第二排火铳兵退下,第三排上前,又是大股的硝烟喷射而出,一个个冲上来的清军马兵,尖叫着被打翻在地,弹丸破开他们的甲衣,急速地在他们体内翻滚着,无情的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只要不被打中头部,头弹的清兵很难立时便死,然而那还不如立刻死了呢。巨大的痛苦让他们滚在地上惨嚎,不管是死兵还是军官,等级上的区分抑止不了肉体的痛苦。 但是他踉踉跄跄的脚步害了自己,他还没有彻底清醒的大脑害了自己。 那人在摔倒地上后一声大叫,猛然翻了个身,然后就一动也不动了。 原先第一排火铳兵已经装弹完毕,他们 一阵炮声过后,阵前扬起了一大片白色的烟雾,夜风也不能立时将烟雾吹去。刺鼻的硝烟味让袁大洪神情无比振奋。 而事实上也却是如此。 “砰砰……”排枪声响了起来。 “撤,快撤……”不止一个嗓音叫喊着,塔瞻很想要给自己的儿子复仇,但情况却根本不允许。 当所有的硝烟都被夜风扫去,落在袁大洪眼中的就是鞑子们仓皇而逃的背影。 这种欺负鞑子的感觉,让袁大洪爽爆了。跟打绿旗兵完全不一样。 而此时青州城的西城门处,刘军的败兵早一窝蜂的跑回了城内。外头那么犀利的炮子谁爱扛谁扛去,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活儿。而留在那儿作为监军的数十个真鞑子,也早被一翁而上的刘军士卒乱刀分尸。 这样一来他是无法回头了。 但今夜事关重大,他们这里一痿,北门那儿压力就会大一分。那可是关系到近万八旗生死的大事儿。再加上无法回头的刘泽清,姚文昌这么一来还怎么可能再回大清去呢?现在也只能希望自己的家人别遭鞑子的毒手了。 郑芝龙已经叫周毅带领马兵迅速赶去北门了,希望能尽可能多的把真鞑留在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