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干瘦的范坤跟在周家长随的身后,急急忙忙的跑着,那长随还在前面连声催促。无奈何,他家的主人太震惊了。谁让范志完爆出的捷报太惊天动地了呢。 这对他而言可真是一场及时雨啊。 现在时间都崇祯十五年了。 二月,李自成、罗汝才联军袭破襄城,杀明三边总督汪乔年,三月连破中原东部城邑10余座,四月围攻开封。明廷闻讯,命戴罪之身的侯恂加兵部侍郎衔督促老部下左良玉与总督孙传庭率军渡黄河,救援开封。眼睛一转,似乎把左良玉坑死汪乔年的事儿就忘记了。 然而左良玉骄横难治,侯恂的面子也不全买。当初汪乔年之亡就有其所部下湖广兵见死不救的缘故。孙传庭收拾汪乔年旧部,整合秦兵,方有点起色就被调去中原,结果粮食都不够吃,战阵能胜才有怪。 那关外的明清决战,明军已经是大败。如果关内的这一场大战,明军还是失利,大明朝就真的完了。至少北方各省是完蛋了。 将侯恂从大牢中提出来,并任命为兵部侍郎,督军救援开封,这是他提出的建议啊。现在侯恂落得大败而归,周延儒在崇祯帝眼中自然是要丢分的。 周延儒虽然不是东林党人,却是借助其力复相的。侯恂父子两代俱为东林党,儿子侯方域也是现今复社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周延儒还真不能不给其撑腰。 周延儒在崇祯朝早年被温体仁算计,无奈归乡,却因为温体仁而与东林党和复社的关系更加亲密了。“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句话被其贯彻甚深。这也就是东林党和复社之所以极力促成周延儒复起的原因,因为周延儒虽非东林,却胜似东林,在崇祯帝眼中还甚有迷惑性。上台之后很是重用了一波东林党人。 就范志完所言的‘运筹之功’,他是志在必得。 范坤名义上是范志完派来京城来送信的,实则,他才是那一封信。 周延儒不耐的挥挥手,见范坤直起腰来,便急不可耐的对他问道:“叔恺(范志完表字)信中所说郑芝龙之事可是真的?” “这么说叔恺并未亲眼所见那头颅了?”周延儒才不会把事情的‘真假’寄托在郑芝龙的诚信上呢。 周延儒脸色这才有几分好看,迟疑了一下又道:“即是如此,我与那牛庄之捷又有何联系?” 捋了捋胡须,周延儒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做点头,范坤这话说的是这么个道理。 是啊,郑芝龙想要得到什么呢?他都付出这么大的牺牲了,而之前似也得了不少。周延儒面上疾言厉色,说的好像郑芝龙是多么的贪婪无度,竟然得了那么多的关外之民还不满足。可实际上这都是屁话。 北京城内的国库空荡的可以跑马。朝廷拿什么来安置他们? 范坤脸上露出少许的忐忑,“回阁老话,那郑芝龙还真没被关外的百姓给填饱肚子。他还想在苏北、湖广、岭南设立募民点,招募百姓去大员为他开荒种地。” 可范坤也好,他背后的范志完也好,他眼前的周延儒也好,政治敏感度到底非同一般人,都从中感觉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来。郑芝龙也太重视大员了吧? “我家老爷也是这般认为。但想那大员非是我大明疆土,郑芝龙便是在其上立一土国,也不过是弹丸之地,求自家一族的富贵而已,不足为虑。”至于大员距离闽粤有多么的近,要是开展海贸有多么的便利,那就不需要多说了。 范坤心中大松了一口气。 或者说,这本身就是郑芝龙的一次投石问路。想要探一探某些人的‘心思’,想要对东林党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