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江文鸢。 “爹,娘,阿鸳来找你们了——” “淮儿,你不要怪姑母,姑母只是——” 残阳的最后一丝余光穿过洞门照落在江文鸢的脸上,映得她脸上交错的泪痕微微发亮,像是这个天地在竭尽全力,给她最后一丝温柔。 一朝皇后殁了,带着半句未说完的话。 林若雪从榻上下来,退后几步,俘在了地上。 她跨过凤仪殿的门槛,天边是灰暗如浊浪滚滚的层云,身后是四起的高哭声一片。 朔风吹去她的衣袍翻飞,似乎要极力吹倒她的身形。 但是江淮。 你又在人间何处? 地下的牢狱中锁链碰撞声声作响,腐朽的木墙散发着潮湿霉败的气味,夹杂着血迹的腥气和被囚禁之人高亢的哭喊声。 他的双眼覆着一层白色纱布,玄衣上的银甲血迹斑斑,一处处暗红的伤口印证着他在战场上经历过什么样的惨烈。 “哐当”。 牢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个一身青衣的男子。 男子缓步靠近地上的少年,感受到脚底踩到了地上搁置的一把剑,他轻嗤一声,“哐”一下将剑踢到了坐着的少年身前。 他抬眸望向那依旧静坐着的少年,目光中倏地涌出一层阴狠,那只无力的右手颤抖着,极力想在身后握紧成拳,可最终只能松垮地垂下五根指头。 那少年一直静默在原地。 “徐青,过了这许久,你还是改不掉你那偷袭与人的下三滥毛病。” “若是你师傅徐伯公知晓你叛国背刺的行径,会不会领兵亲征,捉拿与你?” 少年一口血从胸腔中喷薄而出,徐青一笑,抬起腿,将他的身子踩在了脚底。 徐青缓缓用力,脚下原本暗红的伤口又重新咕咕地向外冒着血,少年颤抖着咬牙,却硬是不吭一声。 “江小侯爷。” 林若雪后背紧紧靠在车内的厢壁上,幽幽地望着灰沉的天空。 短短几天内,江家一大一小两个顶梁柱一般的人物,一个身殒命消,一个下落不明。接连发生的桩桩件件让她脸上没了神情,只有皮肉下的一颗心脏砰砰跳得飞快,似是不满她长时间按耐压抑的情绪,只等着机会要喷薄而出。 她用一只手悄然覆在心口狂跳的位置,逼自己再冷静。 赶车的徐伯原本就心思沉重,看见突然出现在路中间险些丧命于车轮下的人,更没好气儿地大声叫骂:“哪儿来的臭叫花子,滚开!” 他头发糟乱,满身泥污,破裂的袖口之下还暗暗透出隐隐的血迹,似乎来的这一路都十分惨烈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