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他不说她也能知道,毕竟那日目睹城楼下事端的,除了刘宁还有另外一人,“是那日守在城门的百夫长,是不是?” 王二愕然抬头,似乎并不愿意相信是自己一直当作亲哥哥的人要害自己,错愕道:“不……他不会这样待我的,我跪在雪地,他还送毯子给我……” “可他又怎会告诉你,杀了我你更是死路一条,若不出我所料,这人此时昨夜就已偷渡过河去鞑靼的地界,八成是个善用人心的细作。” 面上罩着的层层罩布彻底垂落下来,露出了一张原本称得上清秀的面孔,透着茫茫的无措和悲怆,眼底是黯然的悔恨。 他缓缓转过面孔,似是做了决定,向林若雪深深一拜:“王二蠢钝命薄如斯,两次置恩人于险境,愧当万死。” 窗边阳光直射入他的眼睛,竟映出了一片坚毅的澄澈。 半晌,她指尖一动,面前捧着的那把匕首便飞到了一边。 寒刃上映出林若雪苍白冷冽的脸,居高临下俯视着匍匐在地的少年,面上无一丝血色。 有那么一瞬间, 林若雪觉得,自己是真的动了杀意。 只是在那动心起念的一瞬间, 对上了地上之人破碎的目光, 她突然又觉得,不该如此。 这样的人说不上坏,只是蠢, 甚至比京成里那些纨绔还要有情有义几分, 你若愿意施舍点他命中难得一见的恩义,他也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只是不够聪明,终归是匹夫之勇受人算计, 一条性命错付云泥。 他原本不必如此,可惜命比纸薄。 她淡淡撇过目光:“你走吧。” 林若雪懒得同他废话,从屉中抽出纱布,开始处理自己手上的刀口:“要走便快些走,他们操练还没结束,你现在换好衣服回去大约也不会被察觉,否则你再拖沓,若是命背撞上江淮,他那人是什么性子,你心中该有数。” 半晌,他再抬起面孔望向林若雪,眼中竟有泪光闪现,他嘶哑道:“王二自知命贱,生来便无人管教才至如今蠢钝如斯犯下大错,王二自问也给不了姑娘什么,只有这一条贱命——” 她不报复他,是因为善心,可这样空有一腔烈性却没什么脑子的人,她自然也不指望用他。 林若雪嫌弃地看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总说自己命贱不贱的,男儿本当自强,你若觉得自己现下无用,那便努力挣几分军功来将功补过,荣归故里时也好让你爹娘一同沾光,整日在这里自轻自贱,像什么话?” 他笑望着林若雪,那笑容在他苍白的脸上只显得更加惨淡:“姑娘以为小的为何叫王二?是因为当年被抓壮丁时,小的不会写字,只照着别人胡乱写了几横几竖,打眼一看,像是王二,便成了小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