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鲤站在白砗磲港的码头上,神魂之力悄然向四周一扫。
那些尸体,那些收尸的东云人,也就罢了。
刑天鲤目光看向了港口那高耸的灯塔,今夜灯塔上,并没有亮起导航的灯盏,整个灯塔上灯火全无,极静谧的矗立在小山上,静静的沐浴着月光。
“居然,不是三个人?”
月光下,塔塔正步伐轻松的,来到了高耸的灯塔下。他推开了底层的铁门,顺着灯塔内的旋转楼梯,一步步走到了灯塔的最顶层。
这是很稀奇的事情。
自从在南浔镇,第一次见到塔塔开始,他们这些‘阿弥忒’的信徒,无论在哪里,最少都是三人一组,从未分开过。很多时候,刑天鲤都很恶意的揣测,他们去茅房,或者洗澡沐浴的时候,是不是也都是三个人一定要聚在一起?
甚至,咳咳……
假如他们娶亲了……
但是今夜,如此美好的月光,塔塔居然离开了他的队友,一个人跑去了灯塔上方。
刑天鲤心生好奇,扛着通天妙竹,也走向了灯塔。
灯塔顶层,塔塔绕着硕大的水晶镀银聚光灯转了一圈,小心的关上了下层通往顶层的铁门,坐在了顶层的护栏边,两条腿惬意的从栏杆中垂下,在夜风中轻轻的摇晃着。
他看着海。
他吹着风。
他抬起头来,眺望着天空那半残的月亮,眯着眼,很享受的沐浴着月光。
他张开手臂,解开了几颗纽扣,袒露出了古铜色的胸膛。他让月光照在自己的身上,他眉心隐隐有一抹幽蓝色,近乎浅紫的光纹闪烁。
如水的月光向他身上汇聚,一点点,一丝丝,一缕缕,渐渐地月光如露,落在他的额头,落在他的胸膛,一点点的,沁入了他的身体。
如此过了足足一刻钟,塔塔很是舒畅的呼出了一口气,他向左右看了看,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做工精美的羊皮封面的笔记本。他再次向四周张望了一圈,又取出了一支水笔,用极工整的字迹,一笔一划的在笔记本上书写起来。
他没能察觉到,刑天鲤已经无声的落在了他身后。
刑天鲤的瞳孔微缩。
活见鬼了。
塔塔在写日记,记录的是昨天夜里的那一场屠戮。
写日记么,不是什么正经的勾当,哪个正经人会无聊到将自己的心事记载在笔记本上呢?记载的事,是好事,也就罢了;如果是一些不堪对外人道的尴尬事、羞耻事,甚至是触犯法纪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写日记,可不就有点不正经么?
塔塔不正经的写着日记,偏偏他使用的文字,是‘太古巫文’!
刑天鲤的脸一阵阵的抽搐。
“写日记呢?”刑天鲤突然开口,惊动了塔塔。
塔塔一声怪叫,猛地翻身跃起,他眉心一抹幽光亮起,双眸喷射着森森蓝光,双臂一挥,一抹流光回荡,他的左右手腕上,两枚幽蓝色水晶制成的三寸宽手镯齐齐变幻。
手镯流动如水银,左手腕的手镯沁入皮肤,化为一枚华丽、华美的银蓝色圆月纹。
塔塔脑海中,极精纯的精神波动往那左手腕的圆月纹涌入,‘嗡’的一声,一面直径三尺,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透明光盾,就从那圆月纹中喷出。
而塔塔的右手腕上,手镯化为流质沁入皮肤,化为一枚精巧的弯月纹。
同样是一缕精纯的精神力往那弯月纹中一涌,塔塔右手五指并起,一抹长有四尺的光剑就从他的掌缘喷出。寒光吞吐间,塔塔右手轻轻挥动,一剑朝着刑天鲤腰间横斩而来。
“这剑,不错啊!”刑天鲤退后了一步。
塔塔收力不及,光剑猛地划过聚光灯旁的金属护栏,足足手臂粗细的实心钢柱护栏,就被轻松的斩断。光剑斩过的时候,无声无息,这钢柱好似纸片一般,就被轻松撕开。
“李鲤阁下!”无比狼狈的塔塔看清了刑天鲤的模样,他急忙收手。
两只手臂上的月纹流光荡溢,光盾和光剑齐齐消散,水银般的流质从皮肤下涌出,重新凝成了两枚护腕。塔塔朝着刑天鲤苦笑:“差点误伤了您,这是我的错。但是,您是怎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身后的?”
刑天鲤没回答塔塔的问题,而是好奇的看着他手腕上的两枚手镯。
塔塔跟着他这么些天了,刑天鲤居然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两枚手镯,有如斯奇妙的变化:“这是什么宝贝?看上去,极其的,有趣!”
刚刚手镯化为流质,和塔塔的身躯结合的时候,刑天鲤神魂之力强行侵入其中,窥破了其中的一些玄妙——这手镯中,居然有一些结构,分明走的是‘道家法器’和‘巫家巫器’融合的路子。
‘道家法器’,给了这手镯‘变幻’之妙。
‘巫家巫器’,使得这手镯‘血肉相生’。
但是这手镯,却绝对不是‘道家法器’、‘巫家巫器’的任何一种,很有点似是而非,经过了某种‘不甚高明’的‘魔改’的感觉。
月光落在两枚手镯上。
刑天鲤注意到,有极细微的月光沁入了手镯。这两枚镯子,赫然在吸收月光,自行充能。
“这是阿弥忒赐下的‘月神器’!”塔塔很骄傲的昂起了头:“只有最虔诚、最英勇,执行最危险任务的战士,才能得到月神的恩典。”
刑天鲤挑了挑眉头,手一指,刚刚塔塔落在地上的笔记本自行飞起,落入了他手中。
“日记?”刑天鲤晃了晃手上的笔记本。
塔塔用力的抿了抿嘴,他看了一眼笔记本,眸子微闪,刑天鲤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紧张的情绪。他轻咳了一声,沉声道:“并不是,我只是,在计算我的功勋。”
刑天鲤笑了。
他看似随意的翻动笔记本,目光迅速扫过,顷刻间就将笔记本上的内容详细浏览了一番。
是‘太古巫文’没错了,但是该怎么说呢?
‘太古巫文’,实则就是‘太古巫纹’的简化版。而‘太古巫纹’的由来,就是最原始的大巫们,观摩天地,感悟大道,从天地间提炼出的,天地运转的大道痕迹。
‘太古巫文’么,就是从‘太古巫纹’中衍生而出,专门用来记录、阐述‘巫纹’玄机,记录大道妙理,传承知识,传承文明,让巫族智慧星火相传的记事工具。
是以,‘太古巫文’有着极严苛的语法,短短十几个‘巫文’的排列组合,甚至能演绎出数百种不同的蕴意,这是一门极其精深、极其渊博的学问,在巫族横行天地之时,能够熟练掌握‘太古巫文’的,也只有部族中,那些皓首穷经,一辈子都在其中钻研、参悟的千年老古董们。
刑天鲤么,自然是精熟‘太古巫文’的。这份学识,直接来自《原始巫经》的灌输,是最纯正,最原始,最原汁原味的‘巫文’传承。
是以刑天鲤一看塔塔的日记,就差点没把这笔记本给丢了出去。
塔塔日记中的语法,巫文的排序等等,在刑天鲤看来,简直就好像一个学渣小学生,用自己空乏的脑浆,强行阐述‘相对论’的原理。
满篇错漏,不堪入目。
更让刑天鲤头疼的是,这些巫文还缺胳膊少腿的,绝大部分巫文都有着笔画上的缺失。如果不是刑天鲤拥有完整的‘太古巫文’传承,他还真没办法读完这些日记。 ', ' ')